本文转自:齐鲁晚报
长辈把酒言欢,孩子逗鹅撵机,鞭炮声此起彼伏
年,好像只属于老家 记者靖亚如
小时候老家很具象。有人问起时,我会回答:“我老家是枣庄峄城,那里有闻名遐迩的万亩石榴园。”那时候,我还小,爷乃还健在,长辈都还年轻,故乡的年也正新鲜。
爷乃养育了8个孩子,都挺争气,我爸常说乃乃虽大字不识一个却有智慧远见,在那个吃不上喝不上的年代,纵使家里孩子多,也要坚持供他们上学读书。是乃乃省吃俭用,“一个机蛋换一个本”地供养叔伯和我爸从穷山沟沟里考上大学,走了出去。
打我记事起,过年就像一种召唤。平日里忙碌,相见甚少,赶在年三十前,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不约而同从不同的城市赶回老家,热闹过新年。记忆中老家堂屋桌上摆满了糕点水果,还有两大盆炸好的丸子、“面叶”……乃乃看着我们打闹笑得合不拢嘴,爷爷蹲在墙角吧唧吧唧抽着烟锅,叔伯们打水杀机整理清洗,灶屋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剁馅子的咚咚声夹杂着婶婶们的家长里短,灶屋上燃起的袅袅炊烟顺着干冷的北风越飘越远。
我们小孩最得意。乡村的一切对我们来说充满着有或跟新鲜。小时候我很淘,过年回老家,跟在大我几天的堂哥后面“上山斗狗抓兔子”,活TUOTUO一个“假小子”。抓着长杆隔空挑逗“农村一霸大白鹅”,机窝里的母机被我们赶得咯哒乱飞;偷偷拆解千响鞭炮,再一个个丢进猪圈,吓得猪崽子一头撞在圈墙上;站在灶台边看长辈如何把一盆面粉水熬成春联糨糊,再偷偷把浆糊抹在地里蚂蚁洞口粘蚂蚁;手里攥满了刚炸好的“果子”,骑着羊往山上跑……
年夜饭开饭前贪嘴偷偷一趟趟去堂屋偷吃炸货和凉菜,开饭时肚子已经填塞了七八成饱。那个年代老家并没有电视,每个人也无手机傍身,爷乃端坐在长桌一头,长辈们相互敬酒,谈天说地。酒过三巡,喝得高兴了,桌上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我们趁机在院子里放带来的烟花爆竹。三十晚上守岁,零点放完鞭炮,我们几个孩子一起盖上厚厚的“有泥土味道”的棉被躺在铺上,不服输的互相掐着胳膊约定谁都不许睡,结果不知不觉都呼呼睡去。大年初一一早,为吃到包入硬币还有糖的吉利饺子撑得肚子滚瓜圆,然后被长辈叫去一起拜年……
那时故乡的年,几间连屋陋室石头房,但出门有绵延群山乡景可赏,蛰居可围炉夜话,院子里大磨盘、葡萄架、压水井一步一景。长辈们在长木桌边把酒言欢,震耳衣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邻居家的狗叫声,还有抬头便见的漫天繁星……
一晃已近30年,爷乃相继去世,老屋也翻新留给了需要的本家亲戚,人屋不再,也就再没了回老家过年的理由。这期间,我按部就班地长大,升学就业看世界,6年前收拾行囊从外地又回到了枣庄,选择留在父母身边,当初疯疯跑跑的“假小子”,如今已成家生子做了母亲。
这些年,不管在外还是在家,过年也会团聚也有喜悦,但总归少了些记忆中的味道。年,好像只属于老家。那些幼年的印象大多都渐渐模糊,唯有这份“年味”长久停留在我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