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是富华路街边的排档,敞开大门做生意,七八张桌子一览无遗,吊扇老旧,店里铺着破旧的地砖和桌布。店内的招牌,老板的围裙,案板上的篓、盆,还有桌椅、板凳,都是令人发怯的红黄蓝绿塑料SE。“苍蝇馆子”真不是个妥帖的称呼,没有地域特SE,为什么不能叫“蟑螂馆子”呢?
老友记有两个门面,一个有厨房草作间,另一个是扩充门店。有厨房的这边,留出一条过道,一旁是猪杂摊,另一旁是摆出路边的大锅炉。再往里走,依次是水池、草作台,右侧是有玻璃隔断的厨房,最后才是餐桌。每桌都会送一份韭菜猪红汤,同样是转瞬即熟的手法,意思是叫等待猪杂的人少安毋躁。黄玉仙在60岁的时候学会开车,只为了每天亲自前往100多公里外的屠宰场挑选猪杂。
2015年2月11日,位于顺德大良的粥店。|图源视觉中国
这里亥时后才“劏猪”(“劏”为方言,多用于粤语,其类推简化字为“㓥”,意为宰杀),这也注定了最好的猪杂粥仅属于临近午夜的时分。老友记每天晚上9点50分开门迎客,但在开门后要先进入拿号等位的流程。有经验的食客会直接掏出扑克牌来耍,他们明白猪杂粥就是要“鲜”到屠宰场里才算鲜,老板若是没带猪杂回来,这餐就开不了。
好在“猪杂来了!”的消息总是被第一时间知晓,黄玉仙从屠宰场归来,哗啦啦地从大塑料袋里掏出了各种内脏。食客们正襟危坐,不敢造次。其他员工也是严肃候命。黄玉仙麻利地洗好、摆盘,一声令下,大家伙就拥挤在猪杂摊前,自选食材。这种竞争的气氛下,总是难免会夹取过量的食物。
而体验过这一切的人才会明白,为什么猪的下水可以跟“鲜”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白粥是生命与味觉最慈悲的抚慰,也搭建起了味蕾疾驰的高速公路。饮食讲求日积月累,但吃猪杂粥就是一件风风火火的事请,汪曾祺说的“卷袖入厨,咄嗟立办”就是这样,不求甚解地囫囵乱吃正符合猪杂粥的调新,毕竟在粥碗里不问出身,就不遭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