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天孝、故衣谈历史整理
谢用卿,1898 年生于浙江省永嘉县蓬溪村,Ru名瑞喜,字庆生。他父亲靠种租田和养母猪、做豆腐等维持生活。
谢用卿在本地私塾读书时,每天早起晚睡,帮助家里做事。他天资聪颖,课业比那些整天死读书的同学好得多,塾师常常赞扬他。他父亲千方百计筹措学费,来供他念书。1917年,他从枫林高等小学毕业后,便先后在本县的鹤盛和乐清的珠屿等地,担任小学教师。
谢用卿的同乡先辈谢文波,曾用永嘉方言创编过一本《因音求字》。1927年9月,谢用卿又用乐清方言重新编译了这本书,他在此书的《序言》里说:“功课之余,与二三子兼讲反切法。并指以是书纲要,乐(清)之学者莫不同声赞扬。第以永嘉腔调不叶于乐(指乐清方音 )”,因而“不揣谫陋,沿瓯腔而译成乐(清)音。”
谢用卿将这部书重新编译后,用楷书抄写,石印发行。为了编这本书,他在课余饭后有空就写,夜里在菜油灯下抄写,视力大受影响,成了深度近视。终于在1929 年上半年,他在蓬溪学校的时候,写就了《国语因音求字反切法》一书。
年轻的谢用卿对学问乐而不倦,善于钻研,若让他长此下去,本来是很有希望成为一位语言学家的。但那时候国事日非、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痛苦地粉碎了谢用卿一心做学问的幻想。1930年,他毅然辞去了学校工作,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同年 6月,下旬他在永嘉、乐清交界的“隘门岭”战斗中被捕。国民党政府将他作为“要犯”押送杭州陆军监狱,后又押往苏州监狱。
在狱中,难友问他为何吃官司,他说:“我被国民党指控为共产党,因此被捕。其实,我还只怕自己够不上做一个共产党员呢!”他安慰和鼓励难友说,为了真理,我们不怕入地狱,现在大家入地狱,将来一定要摧毁地狱!他在狱中坚持斗争,表现突出,因此在 1931年春经同狱的共产党员程大伟介绍加入了共产党。
国民党政府要将杭州陆军监狱的一批“政治犯”押到苏州监狱去时,狱中党支部决定:在押解途中想尽办法让李家兴跳车跑掉,到上海向上级党组织报告。
火车上,谢用卿和李家兴被锁在同一副镣铐上。他佯装睡着了,乘敌人没注意的死后,迅速帮助李家兴搞断锁镣,李家兴对谢用卿说:“我走了,你一定要吃苦头的。”谢用卿回答:“只要你能到上海找到党组织,我吃点苦头算什么?”
李家兴TUO险后,敌人对谢用卿严刑拷问。谢用卿说自己我生病了,饭也没吃就睡着了,怎么知道李家兴逃跑了呢?
谢用卿在狱中好读书,他说:我年纪大了,现在不多读一点,将来哪能有此好机会?狱中党支部按照各人的不同专长分工负责教政治或教文化课等等任务。他既受到别的同志的教育,自己又对别人教课,既是学生又是先生。大家取长补短既提高政治文化水平,又增强了革命斗志。出狱后,他对人说:“我坐牢七年,就读了七年的马列主义的书。”此外,他还学习了拉丁文。
西安事变后,国民党被迫同意停止内战,一致抗日。1937年8月,谢用卿获释回家。经过七年铁窗生活,谢用卿的革命意志更加坚强,一回到蓬溪老家,就向当地群众宣传讲解我党的抗日主张。他还写标语、出墙报,开展抗日救亡的宣传活动。
谢用卿老家的进步青年谢顺兴等人曾于 1935 年秘密组织了“抑强扶弱会”。谢用卿详细地询问了此会的请况后,热请支持并启发、引导。这个会以“贫民垦业社”的公开名义,组织青年集体开山植树,并积极开展抗日救亡活动。这个社里的骨干,后来都成了中国共产党的干部。
1937 年秋,中共浙南特委派陈急冲等两位同志来到蓬溪同谢用卿接上了党组织关系。不久,在枫林镇成立了永嘉战时青年服务团第二分团(后改名楠溪分团)。谢用卿任分团干事,后来还被选为楠溪分团总干事。
谢用卿积极领导抗日救亡运动,还亲送谢白波、李岩水和儿子谢裕陆一起到平阳山门参加中共闽浙边临时省委主办的抗日救亡干校。1938 年11月,谢用卿任中共西楠溪中心区委书记,并继续在外教书,以小学教师为掩护,进行革命活动。
他终年在外教书,家庭生活靠他妻子卖豆腐、养猪来维持。有一年年关将到,家里老幼眼巴巴盼他带点钱回家来买米、还债过年。大年三十,他回家了,却身无分文。原来他的薪金都用于革命活动以及接济穷苦农民和学生了。
在他的教育和引导下,长子谢裕陆在 1940 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0 年 12 月间,谢用卿在下家岙第二次被国民党顽固派逮捕。国民党温州专员张宝琛亲自审问,妄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谢用卿义正词严地对张宝琛说:“你们不打日本鬼了,倒反抓我们这些搞抗日救亡活动的爱国人士……你们要杀就杀还噜嗦什么?”
从此他被关押在黑牢里,直到1941 年4月 19日,日寇攻陷温州,谢用卿等人趁着混乱得以破牢而出,TUO离虎口。
1941 年下半年,谢用卿在潘坑教书,生活过得极为艰苦。1942年7年1日的日记写道:“在潘坑教书,已有一年多些。”“没有钱买布,只好自己拿针线来补裤子,眼睛也看不见,戴着两副眼镜。”“今天早饭吃得很迟,肚子还饥饿得很……”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微薄的工薪用作党的活动经费。
谢用卿在这样困难的环境中,仍孜孜不倦地进行学术研究。1941 年 10月,谢用卿编写油印了《中文拉丁化》一书。谢方枢说过:先生为兴国字,而推进新文字(拉丁化),受了反动者不少的攻击与毁谤,但先生毫不让步,壮胆前进,坚持六七年,现在获得相当成绩。
谢用卿对自己的思想修养也抓得很紧。他在笔记本上写过:“学习工作利人群,牺牲家庭为革命”“真理在我,断头要争”“革命是出路,劳动才生存”“唯一的出路是革命,最大功勋在劳工”等句子,用以自勉。从他的一生行事来看,也确实做到了。
1943年秋天,根据党组织的安排,谢用卿带领谢裕陆、谢方枢等人赴浙东四明山根据地。谢用卿先在鄞奉县委从事组织工作,后去樟村区委和溪东联络站工作。谢用卿化名张福生,跟张安邦一起,在灵峰寺以米商为掩护,建立地下联络点。他们以叔侄相称,所以人们都叫他“张叔”。那时候,日伪顽经常联合向我浙东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环境十分恶劣。但谢用卿仍坚持在溪东联络站工作。
1944 年 3月下旬一天的晚饭后,天未大黑,忽闻周围群众喊:“顽军来了!”谢用卿立即将文件资料塞到邻居的墙缝中然后从后门跑出,跑不多远就被捕了。
第二天上午,敌人审问时,有人指名谢用卿是替“三五支队” (共产党游击队)送信的,并说郑九芝、陈禹铭与他在一起吃过饭(郑九芝和陈禹铭与谢用卿关在一起)。这样,顽军对他们三个人就特别注意了,将他们当作重犯刑审B供。
谢用卿被打得最为厉害。那天夜里,谢用卿对郑九芝和陈禹铭说:“顽军是杀人疯子,又有那个坏蛋指控了我……我年纪大了,你们还年轻,留下你们可以为党做更多的工作。”他根据自己的斗争经验,同郑九芝和陈禹铭商量了应付顽军审问的口供。
当敌人再次审问时,他说:“我是在这里烧炭的,年老多病,曾为民主政府送过信,接头地点是山上凉亭,接头人名字我不知道。至于他两人,因为是同乡所以昨晚我留他们吃了一顿饭……” 他就这样来转移敌人对郑九芝和陈禹铭的注意。
4月上旬的一天傍晚,顽军突然把谢用卿、郑九芝二人带走。第二天早晨,陈禹铭听到几个士兵在土牢外议论:昨晚刺杀了两人。那个老头子还喊口号,他一点也不怕死,真是虎倒威不倒!
谢用卿的长子谢裕陆来到四明山后参加了新四军浙东纵队三支队,机智勇敢,在战斗中多次立功,被提拔为班长。
1944年2月,谢裕陆在一次战斗中冲在最前面,不幸被俘。但他又乘隙逃了回来,还带来一支抢。1945年9月间,日寇投降后,新四军浙东部队奉命北撤。在撤退中谢裕陆光荣负伤,腹部中弹,与其他重伤员一起向慈溪转移。在转移途中, 谢裕陆终因流血过多而牺牲,年仅 25 岁。
这位年轻的共产党员,浴血奋战的抗日战士,没死在与日寇的战斗中,却被国民党反动派抢弹夺去了宝贵的生命!
谢用卿父子遇难的悲痛消息传到家乡,人们无比悲愤。他的妻子李碎芳和年仅 16 岁的次子谢裕久,继承先烈遗志,不怕危险, 先后担任儿童团长、括苍地区游击队某部交通员,积极为党组织送信、送革命刊物。由于表现突出,1946 年春, 谢裕久虽未满 18 岁,但党组织就批准他为候补党员。
1946 年 11 月底,国民党当局在枫林镇设立括苍绥靖处,指派少将吴万玉为主任,对永、乐、青、仙、临、缙、黄等县进行反共清乡,血腥镇压革命群众。
中共蓬溪区委工作人员谢选祥隐蔽在离村五里多路的一个深山里(中央坑), 谢裕久伪装上山砍柴,把机密文件送到中央坑去给谢选祥。谢选祥对他说,现在吴匪来势很凶,你也不要回去了,就住下来吧!谢裕久坚持说自己是小孩,目标不明显,没有关系。如果自己不在家,来去交通怎么办?
1947年2月,吴万玉派兵到蓬溪村“清剿”。敌人对谢用卿家特别注意,加上乡长的密告和叛徒的出卖,他们就把谢裕久抓去了。押到枫林绥靖处后,他只说自己是砍柴的孩子,其它一概不知。
敌人严刑拷打,他一次又一次被打得昏死过去,臀部和大腿烂得很厉害。后来,还残忍地割去了他的耳朵。然而,谢裕久牢记父亲的教诲和自己的入党誓言,始终坚贞不屈。
1947年4 月的一个漆黑的夜里,谢裕久被秘密杀害于枫林八房山下。
谢用卿和他的两个儿子——谢裕陆、谢裕九都为革命事业光荣牺牲了。他们全家革命,一门三烈士,用鲜血和生命实践了自己的庄严誓言:把一切都贡献给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