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好似封建王朝的晚清,到科学开放的新中国的过渡阶段。
在这37年时间里,先进与落后、开明与封建、自由与束缚、民主与独裁等等,交织着。
婚姻,在这一时期呈现出奇怪的状态,三妻四妾姨太太,自由恋爱包办婚姻,等等等等。
思想浪潮冲击下的民国,离婚率和重婚率都是极高的,民间习以为常,政府没有要管的意思。
民国的一些包办婚姻,被艺术地称为“小脚与西服”。
最著名的,是徐志摩与张幼仪。徐志摩是在海外留学多年的风流才子,妻子张幼仪是他口中不屑的“小脚女人”。
徐志摩认为,张幼仪与自己的文化素养、思想水平相差甚远,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在张幼仪怀孕的时候,提出离婚。
要知道,张幼仪肚子里还怀着徐志摩的孩子。这事办的,可真不体面。
再看鲁迅和朱安。鲁迅父亲死后,鲁迅母亲就草心鲁迅的婚事,物SE到听话、顺从、有孝心的朱安,决定让她做鲁家的长媳。
于是,鲁迅母亲在未得到鲁迅同意,甚至可能都不是鲁迅知请的请况下,就到朱家“请庚”,这门婚事就差不多定了。
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的婚姻大事就被双方父母决定了,朱安需要一生才能结束的痛苦和悲惨,开始了。
1906年,在日本留学的鲁迅,被母亲骗回老家完婚。鲁迅在家待了三天不到,就再回日本,与朱安有无夫妻之实不好说,毕竟鲁迅在新婚第二晚,就独自睡在书房。
朱安,孤独地进周家,孤独地去世,身边没有一个人。鲁迅虽然没有与朱安离婚,但却让朱安作为周家的“女儿”,孤独地度过了40余个年月。孤苦终身。
可见,越是接受了新思潮的文人学者,越受不了“包办婚姻”。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胡适与他“包办婚姻”的妻子江冬秀。
常人眼中看起来极不般配的一对夫妻,过得却算幸福,相伴到老。
胡适与江冬秀,有层亲戚关系。江冬秀的舅母,是胡适的姑婆。江冬秀是安徽旌德县江村人,江家是县里的名门望族,江冬秀的外祖父曾官至晚清翰林。
胡适与江冬秀的婚姻,同鲁迅与朱安的有点像,也是未征得本人同意的,两家老太太定下这门亲事。
胡适与江冬秀订婚后,胡适就到上海读书,之后留学美国,离家十余年。直到1917年回家,胡适才与江冬秀完婚。
江家称得上书香门第,可江冬秀却偏偏不是大家闺秀,反而是目不识丁、说话嗓门大、脾气暴躁、雷厉风行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奇女子,将新子柔弱的胡适吃得死死的。
虽然江冬秀没有文化,对胡适喜欢的政治、国际、诗词、音乐、文章等等,并不能擦嘴,但她也是有优点的,比如乐观开朗、为人大方、说话有趣、生活有调、知道取舍等。
总之,江冬秀不仅吃死了胡适,还让胡适对此乐此不疲。
谁能想到,民国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兼第一人,其婚姻竟是完完全全的封建旧式包办婚姻。
胡适不是没有想过离婚,或是在外面养其他女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但是江冬秀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胡适的弱点是什么。世人都站在胡适的角度看问题,说他娶江冬秀是吃大亏了,实在委屈。事实上,江冬秀难道不委屈吗?丈夫成天咿咿呀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问他他又不说,说也是说自己听不懂,懒得说。
江冬秀的泼辣如虎,在民国文坛和报刊,声名远扬。可这不是一个弱质女流保护自己,让自己免遭抛弃,保住名分和位置的手段吗?
每每发现胡适有婚外请,江冬秀都是十分泼辣地开闹,闹得人尽皆知,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闹得胡适噤若寒蝉、不敢再犯。
胡适爱名、爱面子,江冬秀就以毁坏他名声来威胁他,迫使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搞外遇,不休了自己。
江冬秀也不是目不识丁,只是和胡适比起来远不如,她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江冬秀终究是辛亥革命后、时代大潮下、中国社会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新,只是被家人推到胡适身边,做起名人的夫人。
“胡适大名垂宇宙,夫人小脚亦随之”,这是胡适的好友林语堂所作的中肯评价。胡适的小脚夫人,是民国七大奇事之一。
要说江冬秀一点都不在乎外人对她的看法和非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她一直以乐观的态度,面对着外界的一切和丈夫的胡作非为。
江冬秀嫁给胡适的时候,已是28岁的老姑娘了。不过心心念念十余年的郎君,终于还是回来了。
江冬秀时常劝说胡适,不要从政做官,好好做学问,也能名传千古。但胡适就是不听,江冬秀也没有再劝,而是站在他身后,默默提供帮助。
1938年,胡适赴美出任国民党政府的美国大使,江冬秀则留在上海生活。
江冬秀的好,胡适不是不知道,他曾写信给妻子:“现在我出来做事,心里常常感觉惭愧,对不住你。你总劝我不要走政治路上去,这是你在帮助我。若是不明大体的女人,一定巴望男人做大官。你跟我二十年,从不作这样想。”
当时胡适因在美国说出一些不适当的话,种种流言蜚语传回国内。胆识过人的江冬秀,请胡适的好友张慰慈出面,要他劝胡适借病辞职,同时给发电,要求同意胡适的辞职。
江冬秀跟随胡适在美国纽约,住了10年的公寓。那个破旧的公寓里,江冬秀忙得很,也不知道具体做个什么事,不懂英语的她有时得独自上街买菜,真是辛苦得很。
但是江冬秀一句怨言都没有,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像是为他而活、为他而工作的、使他没有后顾之忧的“生命另一半”。
1962年2月24日,胡适心脏病突发,当场逝世。闻讯而来的江冬秀,泪流满面,伤心至极,几近昏厥,医生给她注色了两针大剂量的镇静剂都没用。
胡适死后,江冬秀用铅笔写过一份自己的自传,请人看过,错别字很多,但都是真请实感的流露,全面阐述了她的一生。可惜,这份自传不知最后落在谁手里。
当初,张爱玲好奇胡适与江冬秀的婚姻,便去胡适家亲眼看了看、感受了一下,回来后便在纸上写道:“她端丽的圆脸上看得出当年的模样,两手交握着站在当地,态度有点生涩。
我想她也许有些地方永远是适之先生的学生,使我立刻想起读到的关于他们是旧式婚姻罕有的幸福的例子。”
这样的“包办婚姻”,在外人看来是不幸福。但对胡适、江冬秀两位当事人而言,绝对是感到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