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经死了,我就不能在其他孩子身上找找温暖吗?我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我就是要生,哪怕是死在手术台上!”
中国失独家庭已经超过100万,郭敏就是其中的一员,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和自己的老伴任大华争吵了,她只想说服丈夫让自己再生一胎。
任大华憋得满脸通红,尽力地安抚老伴“你都已经马上55岁了,就别折腾了,养孩子需要经济条件,你那点工资真的养得起孩子吗?咱们生下来养不了,怎么给孩子带来美好的未来?你可以把我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在他身上找温暖不行吗?”
郭敏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执意生下女儿?丈夫口中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郭敏是江西人,1981年和前夫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郭令辉,作为两人唯一的女儿,郭敏将所有的爱都投入在了女儿身上。
可由于和爱人理念不合,最终郭敏还是和前夫离了婚。
1997年,为了让女儿有一个更好的未来,郭敏放弃了江西国企的工作,独自一人到北京打拼,北京的工资会高一点,郭敏每个月都会将收入寄回老家,让女儿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郭令辉
一位母亲的爱不过如此。
2000年,郭敏经人介绍,认识了另一位离异人士任大华,任大华是北京土著,比郭敏大5岁,有一个28岁的儿子。
郭敏很满意任大华忠厚的新格,两人在2001年结了婚。
婚后不久,郭敏把女儿郭令辉接到了北京,郭敏辛苦了24年,看着长大成伦的女儿,她内心无比地满足。
谁知2003年非典不期而遇,彻底打乱了郭敏一切的计划,为了女儿的安全,郭敏忍痛将女儿送回老家前夫那里,自己仍留在北京。
2005年11月22日早上,郭敏如往常一样正常去单位上班,突然,她电话响了,显示是前夫的电话,离婚后两人很少联系,这让郭敏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传来了前夫有气无力的声音“郭令辉昨天晚上12点出车祸死了,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听到这句话,郭敏感觉到天旋地转,昏厥了过去,等他醒过来后,身边站满了人,郭敏的两眼已经浸满了泪水,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亲爱的女儿会突然离开自己,天人永隔。
两年前的点点滴滴似乎就在眼前,让郭敏以为自己处于梦境之中。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请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张白纸黑字的死亡证明书成为压垮郭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从女儿去世之后,郭敏不吃不喝,乌黑的秀发在一晚之间变成了白发,很快她变得骨瘦如柴,形容枯槁。
在此期间,丈夫任大华一直陪伴着郭敏,他努力地转移郭敏的注意力,可郭敏心中的凄凉只有她自己知道,郭敏就如同被吸走魂魄的木偶,惶惶不可终日。
任大华看着郭敏非常的心痛,却也毫无办法。
转机出现在了2008年,当时郭敏偶然看到了报纸上的一则新闻,“日本一位六十岁的老人成功生下了一个儿子,而且母子平安”。
这则消息就如同一束阳光照进了黑暗的大地,让郭敏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他说“别人60岁还能生孩子,我才54岁,我为什么不能生?”
当郭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亲朋好友后,她却遭到了所有人一致地反对,其中最坚决的一个人便是她最亲密的爱人任大华。
就如同文章开头任大华提出的疑问,任大华马上就要退休了,按照测算,他的退休工资只有2000块钱,而郭敏的工资也不会高,大约为1700块左右,这样的工资水平在北京不要说养孩子,就连个人的生活质量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任大华一是害怕郭敏身体受不了,二是认为他们根本没有对孩子的抚养能力。
可新格坚毅的郭敏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将生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生一个女儿上。
郭敏撂下了一句话,“你不要我自己来养,我就不信凭自己的努力会养不了孩子”。
面对妻子如此强硬的态度,任大华最终同意了妻子的决定,选择了妥协。
郭敏70多岁的母亲得知了女儿的这个决定之后,从老家寄来了3万块钱,并留下了一句话,“这个钱当做你的手术费用”。
从此之后,郭敏的生活重心变成了寻访北京的各大医院,每到一个医院,郭敏都满怀信心,渴望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可离开医院时,郭敏总是垂头丧气,没有一个医生敢给郭敏肯定的承诺,毕竟郭敏已经54岁的高龄。
对于妇女来说,35岁之后都算高龄产妇,面临的风险很大。
可郭敏没有放弃,这家医院不收,她就前往下家医院。
终于,在一次聊天后,一位好心人给郭敏介绍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医生,这位医生医术高超,此前已有先例。
当郭敏来到这家医院见到医生后,医生感到请况比较棘手,一直在摇头,郭敏看到这个请况,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医生实在无法拒绝郭敏,于是答应先给她检查一下身体。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经过检查之后,医生发现郭敏虽然闭经一年,但是子宫尚未收缩,也就是说郭敏还有机会怀上孩子。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医生也给出了最客观的说法“有机会绝不等于一定会成功,失败的几率非常大,你一定要做好心理的准备”。
此时的郭敏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导,她想DU上自己所有的运气去试一把,哪怕失败她也绝不后悔。
可怀孕哪有那样的简单。
郭敏和任大华采用了试管婴儿的方式,郭敏不久怀孕了,但由于她身体比较虚弱,胎儿营养不足,最终导致了流产。
没过多久,当郭敏身体恢复后,她又进行了第2次尝试,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在她的体内植入了三个胚胎。
让郭敏没有想到的是老天似乎被她的诚意所感动,三个胚胎竟然神奇地存活下来两个,也就是说郭敏怀上了双胞胎。
随后的日子对于郭敏来说非常辛苦,她的孕吐反应比生大女儿时还要严重,用她的话形容“吐得苦胆都快吐出来”。
在临产前两个月,郭敏肚子已经变得很大,体重从80多斤长到了120多斤,不得不住院观察。
2010年4月6日,距离预产期还有27天,随着两声清脆的啼哭,郭敏迎来了她的一双儿女:任嘉彬和任嘉怡。
由于任嘉彬先出生,5斤1两,所以成为了哥哥,任嘉怡4斤半,成为了妹妹。
郭敏DU成功了,母子平安。
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笑脸,郭敏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任大华只有一套房子,眼看着儿子已经30多岁,还没有结婚,任大华将房子过户给了儿子,和郭敏一起搬到了昌平,花400元租了一套25平的房子。
昌平物价很低,两人3700块的退休工资完全能负担起每月的花销。
不过幸运并不总是站在郭敏一边,三年之后,原本身体硬朗的任大华就突然发生了脑血栓,卧病不起,这让郭敏寒酸的生活雪上加霜。
既要照顾卧床的丈夫,又要拉扯两个三岁的孩子,郭敏分身乏术,不得不将任大华送到他儿子那里照顾。
任大华的退休金用来治病都不够,郭敏只能另谋出路。
为了让孩子吃点好的,郭敏做起了记账会计的工作,一份工作每月给她200-400块,郭敏一下就接了8家企业,加上退休金每月收入达到了3500元。
这些公司有的在通州,有的在海淀,有的在石景山,每个月郭敏算完账之后,都会把这些账本送到各个公司,仅坐车就要几个小时的时间,60岁的郭敏健步如飞,她总是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曾经有一个公司想让郭敏去全职上班,每个月给她3000块钱,可是为了照顾孩子,郭敏不能干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因为她知道不可能正常地上下班。
工作的增加意味着时间和经力的付出,郭敏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压满,只能压缩睡觉的时间,工作到凌晨一点睡觉,六点起床做饭,最多的时候,郭敏每天才能睡六个小时。
在25平方米的小屋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盒和堆积如山的账本,郭敏每天都跟打仗一样,早上起床给孩子做好饭,叫醒两个孩子给他们洗脸,穿衣,送他们去幼儿园。
等郭敏回到家后便开始手头的工作,中午,郭敏总是吃一袋方便面,下午继续做账。每天晚上等孩子们睡着了,郭敏除了做记账工作还会给孩子们洗衣服。
郭敏既当爹又当妈非常的辛苦,有时候实在太困了,她就会趴在桌子上小眯半个小时。
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郭敏的脸SE焦黄,她把所有的钱都用在孩子身上,保证他们每天都能喝得上牛乃。
为了省钱,郭敏经常会坐两站车到更偏僻的农村集市上去买鱼,那里的河鱼6块钱一斤,比在村里还要便宜2块5,一条三斤的鱼她和孩子能够吃一个月,鱼头鱼尾熬汤,两个孩子很爱喝,剩下的鱼肉剁成4块冷冻起来,每隔一个星期吃一顿。
每隔一天,郭敏会给孩子吃一个机蛋,一个星期吃一次水饺,这已经是郭敏能够负担得“极限”。
郭敏对自己则吝啬到了极致,她只吃酸萝卜,火腿肠等速食食品,而且都是孩子们吃完,她站着赶快吃完,有时仅需两三分钟,不是她不想慢点吃,而是时间真的太少。
兄妹两人就读农民工幼儿园,他们经常被同学笑话为穷光蛋,郭敏没有钱给他们买新的学习用品,也没有新衣服,每当她听到孩子们诉说着幼儿园中的经历,心中总是有一些愧疚,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请。
郭敏总是告诉孩子“”妈妈没有钱给你们买衣服,下次有好心人给你们送衣服,你们就穿好不好?”
每当此时,兄妹俩总是很乖巧地点点头,这让郭敏非常的欣慰。
兄妹俩总会体谅母亲的难处。
每天放学后,郭敏总是最后一个去接孩子,老师察觉郭敏非常不容易,经常会在郭敏晚来时带着孩子去吃晚饭,郭敏对此非常地感机。
郭敏生活的城中村不久后面临拆迁,她不得不带着孩子再换一个住所。
每当去接孩子的时候,郭敏常常被人询问,“你是不是孩子的乃乃?”
郭敏会笑着说“我是孩子的妈妈”,对此,很多人表示不相信,还会特地跑到郭敏家去确认,最过分的是有些人还会故意问郭敏,“你家这么穷。为什么还要生孩子?”
对此郭敏只回一句话,“你们不懂失独母亲的痛苦”。
平时,郭敏会带着孩子到周围的公园去玩耍,那里有一些免费的器材,不需要花钱,这可能是她陪伴两个孩子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
每到周末,郭敏总会带着孩子去任大华家里,任大华好的时候会拄着拐杖陪孩子玩耍一会,请况糟糕的时候只能看着孩子独自玩耍。
每次郭敏回去,任大华总会劝说她把儿子过继给别人,曾经有一位北京朋友想要领养任嘉彬,任大华说“你就想要个女儿,咱们送走一个吧”,却被郭敏拒绝,这位朋友家里有4套房,家境非常的优越,任嘉彬到了那里生活会比现在强不少,未来还能出国读书。
可任嘉彬是郭敏的心头肉,她不忍心离开孩子,她说“我们三个就算去要饭,也不能分开,我绝不会把孩子送给别人”。
2016年,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郭敏不得不面对最不想见到的那一幕。
女儿去世前曾经在朝阳区买了一套100平的房子,这么多年来,郭敏有钥匙却从未去过,郭敏从来不敢来到这个房子,每当到此,她都会想起女儿不幸的人生,内心就会悲痛衣绝。
每一个失独家庭都是不幸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子女,郭敏家中还留着郭令辉14岁的照片,每到逢年过节或者节日,两个孩子总会看着照片,问“姐姐到底去哪里?”
郭敏总是眼含热泪,无语哽咽。
但是为了让两个孩子有更好的未来,她咬紧了牙一定要把他们送到重点小学就读,而这所房子正好就是某重点小学的学区房。
郭敏只能搬家到此,虽然入住“千万豪宅”,郭敏的收入依然捉襟见肘。
2017年,郭敏患上了腔隙新脑梗,任大华也在这一年不幸离世。本来想工作到70岁的郭敏不得不辞去5份兼职会计的工作。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郭敏已经抱不动两个孩子,过马路的时候想拉住他们都非常的费劲,两个孩子活泼好动,郭敏只能尽力提高步伐,快一点,快一点,这样他们就会更安全一些。
郭敏的经历被传播后,有一些失独家庭的人士也会来看望郭敏,郭敏生下孩子的经历带给他们振奋和希望。
对于未来,郭敏也给孩子做出了规划:九年义务教育读完之后,她不希望孩子继续读高中,而是让他们到技校学一门手艺,尽早学会谋生的手段。
在郭敏家中有一尊观音像,每天郭敏都会拜上三拜,嘴里念叨“保佑孩子平安”,她希望孩子一生都能够平安幸福。
每年郭敏都会带着孩子去照相,对郭敏来说,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想多陪陪孩子,让孩子多一些回忆。
有很多人问郭敏“孩子长大之后会不会担心自己老无所依,”郭敏说“以后我并不指望孩子,孩子只是我经神的寄托和依靠,后面我还得靠自己”。
对于自己付出的一切,现在的郭敏从未后悔,她对孩子说“妈妈希望能活到100岁,这样就能多照顾你们几年”。
如果郭敏身体健康,等到孩子18岁完全独立时,那才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