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浮沙掠影。
一群鸽子从顶楼阳台飞起,扑棱着翅膀,飞向M蒙的天空。
孟云坐在窗前,看着无忧无虑的鸽群,心请却如这天空般灰暗。
为了让自家开源,她用业余时间殚经竭虑地花钱买了理财课。
三个月后终于学成,她决定投入真金白银、在基金市场大展拳脚的时候,却发现银行卡里少了48万。
48万!
知道她的卡号和密码的只有老公田嘉义。
她立刻致电田嘉义,想要问个究竟。
然而身为警察的田嘉义忙着侦破一起经济大案,这几天昏天黑地,连睡觉都在办公室。
哪有时间听她质询?
孟云强忍怒气查询账户明细,这才发现,48万被田嘉义转进了婆婆的账户。
孟云猛然想起,婆婆家的一套五十多平的小房子要动迁,回迁房面积最小也要82平。
想要在原地落地生根,就要补足这其中的差价。
正是48万。
公婆几次在她和田嘉义跟前念叨这事,而她忙于工作和上课,一直当做耳边风。
是她愚钝了。
孟云没有给婆婆打电话,草草做了顿果腹午餐,开车直奔公婆家而去。
公公不在家,婆婆一个人在厨房把案板切的叮叮当当,似乎在跟谁宣誓和抗议。
孟云进了厨房,盯着婆婆看了半晌,说:“妈,48万是我和田嘉义的共同财产,你要动用,是不是应该先跟我支会一声?”
孟云把话说的很委婉。
其实这48万跟田嘉义半MAO钱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她的婚前储蓄。
婆婆头也不回,继续在案板上描绘宏伟蓝图——剁着馄饨馅。
“为什么要经过你同意?我是让嘉义给我转了钱,不过那钱是用来置换房子的,房子我也没打算据为己有,是买给乐乐的。
你跟嘉义以后肯定要生孩子,我得提早给乐乐做准备。”
婆婆言之凿凿,一脸的气势汹汹。
婆婆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孟云作为后妈,一定会怠慢田嘉义的女儿,因此她必须未雨绸缪。
听了这话,孟云顿时长淮浪高蛟龙怒。
田乐的生母在她两岁那年患癌去世,自此田嘉义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养育女儿。
虽然之后的几年,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田嘉义也遇到过不少女人,然而她们都不愿接受后妈这个身份,因此田嘉义不得不挥刀斩桃枝。
直到大龄剩女孟云的出现。
孟云是打心眼里心疼田乐这个自小丧母的孩子。
自从跟田嘉义谈恋爱,她就不遗余力地照顾田乐,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好穿的,生生将田乐的生活水准提升了若干个level。
跟田嘉义结婚后,她更是为了田乐,屡屡推迟备孕计划。
后妈至此,孟云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仁至义尽。
孰料人心隔肚皮,婆婆竟然将她视为洪水猛兽。
孟云感到一颗滚烫的心被瓢泼大雨浇的湿偷。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田嘉义的态度。
她原本以为跟田嘉义是如胶似漆琴瑟合鸣的,可是在女儿的问题上,田嘉义还是毫不犹豫地划分出了楚河汉界。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孟云不想退一步Ru腺增生,驾车直奔经侦大队。
幸好她今天不上班,否则若是多忍几个小时,她真怕会早早喝上孟婆汤。
公安局里人头攒动,各警察忙得脚不沾地。
孟云刚跨进公安局的门,就有相熟的警察客气的叫着“嫂子”,将正在审讯室里奋勇作战的田嘉义叫了出来。
孟云看着胡子拉碴,眼窝凹陷,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田嘉义,知道他又昼夜颠倒地连轴加班。
然而48万在前,她没有兴致给田嘉义送上春天般的温暖,而是直截了当地抛出怒火。
“田嘉义,你为什么背着我给你妈48万?”
田嘉义接过下属递过的一杯茶,朝垃圾桶里吐了口浓痰,沙哑着嗓子说:“我妈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咱们以后肯定还得生孩子,你对乐乐的关心肯定不如现在。
我妈提前给乐乐做打算,也是想减轻咱们的负担。”
听着田嘉义避重就轻避实就虚的话,孟云气得直哆嗦:“田嘉义,我是白雪公主的后妈么?用得着你们这么防火防盗防着我?
有什么需要不能直接跟我说?用得着鬼鬼祟祟偷偷莫莫?”
田嘉义赶忙放下杯子,绕到桌子另一边,安慰新的把孟云的脑袋搂在怀里。
“你不要这么机动,我这几天忙得脑子都要短路,本来我该早些告诉你的,结果这一忙,就把这事忘到了爪哇国。
是我不对,你消消气,啊?”
随着田嘉义的动作,一股浓稠的汗味直冲孟云的鼻尖。
孟云被呛地一阵干呕,狠狠地推开田嘉义:“事前商量跟事后通知能一样吗?
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不经我同意擅自使用?”
孟云的怒喊让嘈杂的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片冷凝。
所有警察面面相觑,将噤若寒蝉的目光投向两人。
田嘉义感到面颊上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从警多年,他在单位一向是标兵,拿过五四奖章,更荣立过集体二等功和个人三等功,一向是同事们钦佩的对象。
他没想到孟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方才田嘉义殷勤讨好的笑容一扫而光,他冷冷地松开孟云,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又将杯子重重的磕在桌上。
“我知道我那房子小,地段还不好,我只能带着乐乐寄居在你的房子里,你一直心里不痛快。
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的房子是我用公积金在还贷,那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我可没有一句不满。
我爸妈那动迁房,其实我弟和我妹都在虎视眈眈,是我强B着我爸妈留给乐乐的。
我不希望你看不起我,还看不起乐乐。
48万得套两百多万的房,不亏。
这钱就当我借你的,我会分期还你!”
田嘉义说完,再也不看孟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开。
他的步子有点沉重,肩膀随着步幅摇晃的厉害。
孟云注视着田嘉义的背影,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
他说的什么话?
还讲不讲理??
周围的喧哗声又起,像烟雾一般幽暗弥漫,将孟云再度笼罩。
孟云气鼓鼓地走出公安局,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
她是个外科医生,不上班的时候,必定是她接送田乐。
今天她略微有些犹豫。
毕竟因为田乐才发生这许多不愉快。
可是孟云很快遏制住了这股犹豫。
田乐才八岁,一个孩子有什么错?凭什么因为大人的龃龉迁怒她?
孟云打定主意,直奔第一实验小学,打算接上田乐,带她去吃必胜客。
这孩子嗜披萨如命,孟云就想不明白,一张半发面大饼而已,到底哪来的魔力?
来到实验小学门口,孟云像往常一样等在车里。
只待大门一开,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潮水一般蜂拥而出。
孟云会在其中发现活泼可爱的田乐,听她叫一声“阿姨”,然后取下她的书包放在副驾驶座,再打开后排车门,看她稳稳当当坐在座位。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是……
孟云跟田嘉义结婚已经四年,尽管她对田乐掏心掏肺视如己出,可田乐从未叫过一声“妈妈”。
田家上下无人要求,孟云便也不想强人所难。
可她心里终归是有那么一些不舒服的,有种一腔热请喂了狗的心寒。
孟云追忆着过往,眼神瞟向缓缓打开的电动校门。
学生们或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走出校门,直到人群散尽,孟云都没有看到田乐的身影。
她不免有些着急,拿出手机给田乐打电话,田乐的手机却处在关机状态。
孟云只好不请愿的拨打婆婆的电话。
“妈,我在校门口等乐乐,没见她出来,是你把她接走了吗?”
“怎么可能?你今天不上班,该你接才对。”
婆婆的话音里夹抢带棒,中午的火气明显延宕到现在。
孟云心里火起,却没功夫跟她计较,挂掉电话,拨通田乐班主任电话。
“张老师,田乐他们班拖堂,还没有放学是吗?”
张老师的声音里一片狐疑。
“田乐妈妈,下午第一节课后,你说要带田乐去医院看牙,我准了假,田乐同学就离校了,怎么?不是你将她接走的?”
孟云顿时感到头顶一片乌云掠过,气压低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有人冒充她将田乐接走,那个人是谁?田乐现在哪里?
孟云顶着满脑门的问号,跟张老师匆匆告别,挂掉电话,刚想打给田嘉义,田嘉义的名字已经在屏幕上跃动。
田嘉义气急败坏地说:“我刚看到乐乐发来的信息,说你把她带出学校,又把她扔在高速公路上。
孟云,我知道用了你的钱你很不满,有什么火你冲我发。
乐乐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你怎么能拿她当出气筒?她要是出什么意外,我……我跟你没完!”
田乐到底在玩什么猫腻?她会遇到危险吗?孟云跟田嘉义的关系会因这48万急转直下吗?田母又会继续作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