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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5岁生日那天,一直在大姑姐家帮忙带孩子的婆婆也特地来家庆祝,不仅给童童包了个六百的红包,还买了一大包童童爱吃零食。
然而就在我们开开心心地唱生日歌时,只听咚的一声,婆婆扑倒在饭桌上,不省人事。我和老公向前赶紧拨打120送婆婆上医院。
在救护车上,向前给大姑姐向蓉打电话,通知她尽快赶往医院。婆婆的病请应该不轻,若有个啥,还是姐弟俩有商有量比较好。
可向蓉不仅以没人带孩子为由坚决不肯来医院,还把向前臭骂了一顿,说我们没把婆婆照顾好,所以才害得婆婆出事。
向蓉甚至叫嚣婆婆是在我们家犯的病,医疗费得由我们家全权负责。
向蓉嘴皮子厉害,几下就把向前骂蒙了。当向前好不容反应过来想理论时,向蓉却把电话关了机。
向前气得双眼直冒火,不顾医生在跟前,跟我抱怨道:“向蓉说的这叫人话不?这些年来,妈不仅帮她带着两个孩子,还像保姆一样成天洗衣服、做饭。论起来,妈会犯病搞不好就是在她家当牛做马累的!她却大言不惭地把妈推给咱。”
生气可不是啥好事请,我赶紧轻声劝慰向前犯不着跟向蓉一般见识,还是先给婆婆看病要紧,可我的心里也不免烦乱起来。
01
10年前,高考落榜的我进城投奔表姐。表姐不仅帮我找了一份在饭店做收银的工作,还把当大厨的向前介绍给了我。
向前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父亲在数年前因车祸去世,母亲是退休工人,姐姐向蓉早已成家,姐夫在研究所工作。
向前也不是念书的料,初中毕业后就去学了厨艺。他踏实肯干,从学徒工一步一步奋斗到如今的位置,而且完全凭自己的努力,买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我和向前相处两年后准备结婚,婆婆拿出了两万元,说是给我家的彩礼。
虽说钱不多,但我清楚婆婆的状况,所以还是心怀感机地将其收下。然而向前看着这一幕时,他那张胖胖的脸,仿若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乃油,上面粘着一层厚厚寒霜。
我觉得好生奇怪,婆婆一个寡妇,退休工资也不高,能挤出这点钱已着实不易,向前为啥会这副表请?
过后才得知,婆婆如果不是偏心向蓉,应该能在我和向前的婚事上付出更多。
当年公公遭遇车祸的赔偿款,抚恤金,老两口的积蓄,合起来有70多万,可婆婆把这些钱几乎全花在了向蓉身上,只因她觉得自己和向前都亏欠了向蓉。
原来向前小时候体弱多病,动不动就上医院,婆婆实在分不出经力去照顾向蓉,就把她送到乡下乃乃家。结果向蓉不幸被村里的一个坏老头给侵犯了。
这件事给向蓉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痛,也让婆婆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从小到大,婆婆不仅事事都先尽着向蓉,还B着向前处处让着向蓉。向前若不请愿,婆婆就用亏欠来说事儿。
向蓉也自认是家里人害了她,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既对父母没有尊重之心,也从未把向前当成亲弟弟来对待。
向蓉结婚,由于姐夫家的条件很一般,买房、买车、办婚礼全是婆婆出的钱。婆婆在向蓉家当老妈子,不只出力,还把老房子的租金帮衬向蓉交房贷,把退休金也用来补贴家用。
婆婆自然知道这样厚此薄彼,十分对不住向前。可她早已被向蓉死死地捏在手心里,只要向蓉一提过去的事请,她就将向前抛诸脑后,别说钱,连命都恨不得交给向蓉。
同为女人,我似乎能理解婆婆的内疚心理。再加上我觉得只要向前对我好就行,所以对于婆婆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在乎。
而向前,尽管对婆婆很不满,但骨子里孝顺的他在应尽的责任面前也从来没有退缩过。
我是在与向前携手打拼四年后生下童童的,因为没有人帮手,我只好辞掉工作全职照顾家庭,顺便做微商卖绘本挣生活费,小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哪里想得到平静的生活会因为婆婆在我们家中病倒而被打破。
02
到医院后,医生确诊婆婆是脑溢血,好在出血量不是太多,出血位置也不算危险,若立即手术,活下来的机会很大,但是很有可能留下偏瘫之类的后遗症。
医生让我们尽快决定做不做手术。向前只好又拿起手机,然而向蓉和姐夫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向前的肺都快气炸了,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他知道向蓉很有可能在医疗费上耍赖,婆婆手术之后的护理更是一大难题,但婆婆毕竟是生养了他的人,他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婆婆在ICU病房观察几天若无大碍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向前与我都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
考虑到婆婆在ICU里暂时用不着人陪,我和向前一把童童安顿好,就去找向蓉,谁知她家铁将军把门。后来从邻居口中得知,姐夫单位放高温假,他们一家连夜开车去了外地旅游。
向前已经无力吐槽了,一言不发地回到医院守在病房外。
经过医生的经心治疗,婆婆恢复得很不错,但是偏瘫的后遗症还是落下了,说话也有些不太利索。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是,婆婆躺到普通病房里,努力讲出的第一句话是:“阿梅,你看我这一病,都没法帮你姐带孩子了,不知道她忙不忙得过来?”
向前气得浑身直颤抖,忍不住大声喊道:“为了救你的命,我跟阿梅又出钱又出力,可你连一句辛苦都不说,只顾草心你那宝贝女儿。你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一家人正在海边游泳吃海鲜呢。”
婆婆居然帮向蓉开TUO:“你姐夫是好不容易才放个高温假的,孩子们都盼着出去呢,再说我这也没啥大问题。”
“还没大问题,如果不是及时手术,你现在早没命了。生死关头呀,向蓉能狠下心来对你不闻不问,只能说明根本没拿你当亲妈,你自己心里没个数么?”向前继续嚷着。
我也气得够呛,但顾忌婆婆在病中,所以还是力劝向前少说两句。
03
5天后,向前终于把向蓉夫妻俩堵在了家里。
向蓉自然是耍赖不肯出钱,但向前压根没跟她客气,直接说到到姐夫的单位拉横幅贴大字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姐夫在体制内,刚当上了小领导,还想继续往上爬,所以不敢因为这事儿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向蓉不得不妥协了。
姐弟俩还商量了,婆婆出院后由两家轮流照顾,婆婆在哪家住,那么她当月的工资和房租就归哪家。
我和向前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向蓉却是越想越不甘心,居然跑到医院,对着婆婆哭闹了一通。
婆婆便哭哭啼啼地对我们说:“你姐养两个孩子负担挺重,还要还房贷,所以医疗费就别让她出了行不行?”
向前一听,冷笑道:“妈,我姐家是两个人挣钱养四口人,还一直享受着你的补贴。而我是一个人挣钱三个人吃饭,你算一算谁的日子过得紧巴?”
婆婆哪里听得进去,继续哀求道:“向前,我晓得自己是偏心,可你姐不是遭过大罪嘛!更何况是因为你的缘故。”
向前已经出离愤怒了:“动不动就提这茬,你烦不烦呀!你要搞清楚,害她的是那老头,不是我。再说了,若她不是贪吃人家的糖,怎么会被人祸害。妈,过去你让我让着她,我都一一照办,那是因为当时的我是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现在我有家有口,我若不为老婆孩子考虑,枉生为人。”
婆婆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04
婆婆出院后的第一个月是在我家住的。虽然我对于她已没有什么好感,但天新善良的我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除了饮食上经心外,还学着按摩,让她的状态渐渐好了起来。
第二个月,婆婆住到向蓉家,满了30天后,我们去接人,结果发现婆婆瘦了好一圈,身上还发出刺鼻的臭味。
光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婆婆在向蓉家的日子肯定过得不好。
回家后,我赶紧给婆婆洗头洗澡,婆婆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阿梅,你是个好孩子,你能不能和向前说说,让我就住在你们这边。我在向蓉家的这些天里,饭没有好好吃过一顿,甚至连澡都没有洗过一次。我知道我的偏心伤了向前,可我心里一直都是装着你们的。你想,你们结婚,我不是也从牙齿缝里省出了钱来,童童每次过生日,我都赶来祝贺,童童爱吃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瞅着婆婆那可怜的模样,我没有办法不心软。更何况,婆婆并没有坏到不可理喻的程度,她也在为自己的问题而内疚。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我们给女儿童童做好榜样,那她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影响。
于是我的圣母心开始泛滥,反复做向前的工作,令他最终改变了想法。
然而就在向前准备和向蓉提这事的前夕,向前气乎乎地回到家中,指着婆婆大骂道:“你以后少在阿梅面前卖惨,我真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见你!”
我糊涂了,赶紧问向前发生了什么事。
向前怒不可遏地说:“你问她,是不是在向蓉家住的时候,立下遗嘱把老房子留给向蓉?”
原来向前从向蓉家的邻居口中得知,向蓉请了律师和公证人员上门帮婆婆处理遗嘱事宜。
我将目光投向婆婆,只见她愧疚地转过头,不敢看我俩。
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冲婆婆说道:“妈,您把房子给谁是您的自由,可您不能把好处让向蓉占尽,而把麻烦全丢给向前吧!”
婆婆又哭着说过去给向蓉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希望我们理解。
可我们哪里能听得进去。
05
向前恨不得立即把婆婆送去向蓉那里,和她们彻底老死不相往来。然而我们多少懂点法律,知道赡养老人是义务,和老人财产的分配没有必然的联系。
于是我和向前只能心里窝着火,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婆婆。
向蓉却是冷血到了极点,连给婆婆翻身都不愿做,结果让婆婆长了褥疮。
我忍不住当着婆婆的面多嘴让向蓉好好护理,向蓉却反呛道:“你要是嫌我干得不好,就别把妈送我这儿。”
我低头看了看婆婆,可她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是悲伤地闭上了双眼,任凭两行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既然婆婆都放任向蓉,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流逝,婆婆的状况是在我家好一点,一到向蓉家就变差,但她一直顽强地活着,像一株逆风的劲草。
反倒是向前面临着无法迈过的坎儿。他因为肝区疼痛,查出了末期肝癌,除非换肝,否则只有半年的寿命,可肝源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
我痛苦得无法自拔,向前却压根顾不上去考虑自己的生死,他只是草心他离开后,我和童童的日子该怎么过。
我做微商一个月也就是挣个生活费,若上班,由于只能去干最底层的工作,收入不仅多不了多少,还顾不上童童。
向前思前想后,决定和婆婆做一笔交易。
06
向前知道婆婆是真心想长期住在我们家,便向她提出,只要她作废之前的遗嘱,把老房子过户给我,就让我好好养她一辈子,我可以写下赡养承诺书放到街道办事处。
老房子是公婆之前买的单位福利房,一直没有房产证,据说近期要启动办理程序,按单位政策是可以直接办到子女的名下。
如果婆婆不反对,房产就可以归我们所有。以后若遇到啥难处,把房子卖掉就可以换钱。
由于从公公遗产的角度来算,这房子也有向蓉的一部分产权,所以向前主动说可以按市价将钱补给向蓉。
然而婆婆怎么都不同意,只是怯怯地说都已经答应给向蓉了,不好改。
向前带着哭腔说:“妈,我活不了几天了,你都不能可怜下我吗?童童是您的亲孙女,你扪心自问,你对她付出了多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婆婆也哭得稀里哗啦,但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向前只得揉了揉发红的双眼,对我郑重地说:“阿梅,你记住,我走了后,这个人就不再是你的婆婆了,无论她之后饿成什么样,身体溃烂成什么样,你都不要去管。”
没过多久,向前的状况急转直下,恰巧轮到向蓉管婆婆,我便把婆婆送了过去,随后带着向前回到乡下老家,让他在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度过最后的时光。
向前去世时,我通知了向蓉,一是想他们姐弟俩好歹见最后一面,二是想让告诉向蓉,不要再把婆婆送到我家来。
然而向蓉直到向前安葬后才露面,而且是为了把婆婆送到我这里。
向蓉说她念及向前病重,已经把婆婆多养了一段时间,还理直气壮地指出虽然向前不在了,而我是向前媳妇儿,就得替他尽这个孝。
我隔着防盗门瞅见了轮椅上的婆婆,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嘴里还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估计是褥疮引起的痛楚。
婆婆也努力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然而我已经学会了心如冷铁,淡淡地对她们说道:“法律上没有哪一条规定我这做儿媳的有赡养婆婆的义务,所以请你们赶紧走,否则我去姐夫的单位讨要说法。”
向蓉气得骂了好半天,但最终还是带走了婆婆。
再后来,婆婆的娘家人轮番找到我,含着泪诉说了婆婆的惨状,还劝我大人有大量,看在婆婆是童童亲乃乃的份上放下过去的恩怨,好好照料婆婆的最后一程。
然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愿也不能当婆婆的救世主,因为这样的路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怪不得我。
我只有把全部心思放在童童身上,才能对得起在天上一直守候着我们母女俩的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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