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夏天,我都会乘车回到外婆家。当我独自前往的时候,母亲打电话给外婆,让外公算算时间,到路口接我。但是外公总是怕错过我,一清早就蹲在路口的石阶上抽着烟等我,等我到了的时候,外公赶忙站起来,帮我拿包。我曾有一次,瞥了一眼,外公蹲坐着等我的石阶下,散落了许多烟头。后来那条路,不再通车,我在下车的地方变成了人来人往的集市。有一次,我打电话说我要回去了。外公像往常一样等我,但是不小心看错了人,把一个身形与我相似的女孩认成我。追着人家喊了半天,可是没有回应。他赶忙回家,问我回家没,外婆给这么一闹,也有些担心,结果已经年过七旬的外公外婆便都坐在路牙上等我。等我下车,倒真的是有些柳永笔下“竟无语凝噎”的感觉。
后来,去外婆家,下车时,有了站台。崭新的站台,又从新的变成旧的。夏天嘈杂的蝉鸣和郁郁葱葱蔓延到天际的绿还是没有变。
夏天将末,秋天蠢蠢衣动,学校也要开学,我需要离开了。我都会压着眼眶的眼泪,在外婆的唠叨声里,收拾好包。外公推着自行车将我送到车站。
最后一次外公独自送我,却是冬天。刺骨的寒风,从厚厚的冬衣钻进去。我无声的跟在外公的身后,看着他狗搂着背推着自行车步履蹒跚,脚步沉重,脚下拖起黄SE的沙土,慢悠悠的落在他MAO茸茸的棕SE棉鞋上。我们站在站台等车,站台已经破旧了。车子到站,往前滑行了一段,我惊讶的看着外公跑上去挥着手,嘴里咿呀的让车停下来。我站在原地,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看着外公迈着已经无法站直的双腿,奋力的往前跑着,双脚依旧拖着地面,踉踉跄跄的为我追赶着汽车,汽车轮下的尘土,扑在外公的身上。
我有了第一次在汽车上毫无形象大哭的经历。
外公已经走了3年。夏天稻田依旧无边无际,夜晚的星星依旧漫山遍野般的美丽,萤火虫渐渐消亡。外婆依旧会端着板凳坐在门旁,但是不是为了缝缝补补,而是长久的看着外公的照片。
现在,我独自回到外婆家,独自离开。
现在,夏天和春秋冬没了区别。那一份来自夏天的爱已经断了补给。它太美好就像是梦一样,温暖了因为离别而悲伤的每一个夏夜。我感机着,上天赐予了我这一份爱,那些年留在夏天的梦。也是我看尽了世态炎凉,人请淡漠后,依旧拥有深爱勇气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