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将网拉上来后,把小鱼小虾抖落在地。通常和鱼虾在一起的,还有水虫,河蚌,田螺,小河蟹,龙虾以及青蛙。而我对水虫和青蛙有着天生的恐惧。我会拿一根树枝把它们拨开,伸手去抓河蟹和龙虾。我常会研究自己的胆量,究竟是大还是小?
我很爱吃龙虾。每一年外公都会打很多龙虾养起来留给我。即使后来,我不经常回去了,他还是会坚持为我打龙虾,等我回去,却从不主动说为我留了龙虾,每次都是外婆在做饭前,像每次做饭前都会询问一样,问我想吃龙虾吗?再浅浅一提,外公又为我打了很多龙虾,养在院子里的黑坛中。直到,外公真的老了,步履蹒跚,我再也没有龙虾可以吃了。
下雨天的时候,雨水打在水洼上,起了一个又一个转瞬即逝的水泡。稻田会更绿,空气里潮湿,雷雨声代替蝉鸣。外公极少在下雨天出去,除了正逢集市。他会坚持骑着陪伴他很多年很多年的永久大自行车,穿上外婆前后缝制的偷明塑料雨衣,摇晃着去赶集。雨水淋湿的自行车,铁锈变得鲜园,吱吱呀呀的老自行车,像是在抱怨般,一点点走远。我会端着小板凳,坐在外婆的旁边,看着墙角泥土里罗露出的肥壮蚯蚓慢慢的蠕动,或者看着外面正在淋雨的蟾蜍。外婆安静的缝缝补补,偶尔会抬头看看我是不是听话。儿时的记忆里,没有妈妈和爸爸,只有外婆外公。在我的意识中,外婆就是妈妈,每日絮絮叨叨着做人的道理,和柴米油盐的经打细算。而外公,就像是充满孩子气父亲,爱吃零食,常常打着我的旗号出门买东买西,但是我必须承认,大部分都是我吃掉的。我们都要被外婆管着,财政大权,就像是生杀大权一样,至高无上。外公是自愿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外婆的,从他17岁娶了外婆开始,没有一次例外,只在口袋留上几块钱,给孩子买吃的。他连孩子们的穿都不划入自己的管辖范围。是个有原则的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