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回家,寻医问要的人络绎不绝的来到我家,那几天感觉特别幸福,有肉,有糖吃。父亲还给我们用竹筒烤腊肉吃。母亲买来的下酒菜,一般都是一些猪内脏,用盐焗以后烘干的肉制品。因为便宜,贫穷年代凑菜盘多吧。南瓜子,花生、核桃、怪味蚕豆什么的都是自己家平时种的加工熟的。需要时上盘即可。家里每天都热火朝天的,贴在门框上墙上的年画和对联都是姐姐亲自挑选的,喜洋洋的感觉特温馨。
不同地方不同的风俗,我们这里一般腊月二十六以后就开始走亲戚吃年饭了,穿上母亲做的新布鞋,还有缝制的新衣新裤。姐姐给我扎了两个小羊角辫子,还用烧热的筷子给我夹了夹额头的刘海,美美地就和大人们去走亲戚了。轻轻地一步一步的跟在姐姐后面,生怕弄脏了鞋子,母亲不一会儿都要来提示我不要随便坐地上玩,不是老大初一衣服就穿不成了。走过亲戚还小心翼翼的,有点紧张还有几分小幸福感。在亲戚家用餐以后,女主人就拿拌着水果糖的瓜疏果脯散发给客人,特别是小孩子,衣兜这时候派上用场了,临回家时男主人还派发红包呢,几角到几块钱不等。
团年饭吃来吃去就轮到我们家了,母亲和姐姐早早的就开始忙开了,父亲招呼着客人,切茶倒水不敢怠慢于人前,母亲准备了好久的美酒佳肴就在今天团年时全部拿出来招待大家,团年饭不是走走过场,是体现一个女人贤惠持家的盛宴,菜式多,每道菜肴味道独特,一张大饭桌摆的菜越多越好,表示来年兴旺。母亲的智慧不是要倾家荡产的煮一桌面子席,一些常见的农家配菜,一般很少有人搬上餐桌菜疙瘩根。她都能就地取材做好几道菜,关键是食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特别是母亲做的糯米丸子。几十年这道菜年年都被要求摆上餐桌,一直意犹味尽过。每次看着母亲准备都感觉繁琐,糯米浸泡一两天,中途还换水。剁碎的肉粒加上她秘制的馅料,成型蒸煮上笼到出锅不是时间问题,别于餐艺。还有母亲与生俱来的小资请怀。
大年三十晚上,忙了一段时间的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享受一下清闲了,大家围坐在一起聊着家常,在没有电视机和网络的年代,亲请的浓烈可想而知。父亲问我们有什么新年愿望的时候,我自说自话冒了一句,我不想叫廖飞霞,想叫廖祥有。说着说着睡着了,父亲发压岁钱的时候母亲叫醒了我,尽管后来被姐姐们取笑我想叫祥有的名字,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一个几岁小女孩新年最纯真的愿望吧,吉祥富有。
是的,我们的日子比过去富有许多,特别是物质,可我们找不到过年的感觉了,平淡如昔,年还是那个年,只是它的味道真不知道哪去了吗?时光交替,我们都长大了,有着自己的收入和工作,对于过年,更多的意义是可以好好和家人相处和沟通了。心想着做一些美食犒劳一下家人和自己,一切只源于感恩。我们眷恋岁月,又怎么能在过年时去辜负它对我们的自始至终呢;我们享受年味,然而又何必在新增的岁月中去叠加对它的漫不经心呢。等待捡一枚枚机蛋,见证一场简朴盛宴,类似压岁钱、千层底的记忆,或许只有多年以后一群长大的孩子们更能理解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