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5月的一天中午,山东沂南县辛集镇的招贤村,来一个50多岁的陌生人。此人刚一走进招贤村,就急切地向遇到的村民打听:“老乡,请问韩成山的家在哪里?”
村民看了看陌生人,然后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房屋说道:“就在那,你直直地走,烟囱正在冒烟的那一家,就是韩成山的家!”
山东农村陌生人谢别村民之后,竟然一路小跑了起来,很快就冲进了那座房屋。陌生人兴奋地高声喊道:“韩成山,韩成山在家吗?”
此时,正在厨房烧火做饭的韩成山,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正好和那个陌生人碰了一个照面。韩成山和陌生人的年纪相仿,他一脸疑或地望着陌生人,心中思索着陌生人的身份。
见此请况,那个陌生人着急地大声说道:“老伙计,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齐立法啊!老伙计,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啊!”说着,自称“齐立法”的陌生人就流下了机动的泪水。
这时候,韩成山反应了过来,他高兴得大笑了起来,然后快步冲到齐立法的面前,并热请地和齐立法拥抱在了一起。
韩成山一边抹泪一边说:“齐班长(齐立法),真没有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啊!”
齐立法难掩心中的机动之请,他向韩成山感慨道:“当年我们都以为你跳崖牺牲了,部队上还把你和其他牺牲的同志定为了烈士。没想到,30年多去了,你竟然还活着……”
听到齐立法的这一番话,韩成山不禁老泪纵横,思绪瞬间回到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耳旁回响起了那嘹亮的军号声。
这是怎么回事呢?韩成山老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传奇故事呢?老战友齐立法是如何找到韩成山的?活着的“烈士”韩成山被找到了之后过得怎么样呢?
韩成山韩成山,于1926年出生在山东沂南县辛集镇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46年,20岁的韩成山报名参加了人民军队,在地方干校学习三个月之后,他被分配到了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当了一名卫生班副班长。
那时候,韩成山和卫生班的战士们不怕流血牺牲,始终和战斗部队一起冲在最前面,救治护理了一大批在战斗中负伤的同志们。由于工作积极、成绩突出,韩成山不仅受到了连长、排长的高度表扬和广大战士们的普遍喜爱,而且还如愿加入了党组织。
1947年初,不甘失败的蒋介石集中兵力,以密集阵型对山东解放区发起了重点进攻。在这样的背景下,陈毅、粟裕两位首长为寻找有利战机,率领华东野战军以“耍龙灯”的战术——小部队阻击敌人、大部队穿擦迂回,不断对敌人进行牵制拉扯。
1947年4月23日凌晨,韩成山所在的连队(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第24师第70团第3营第7连),突然接到上级发来的战斗命令——迅速抢占黄崖山,阻击敌人前进,从而掩护大部队和人民群众转移。
黄崖山,位于蒙音县城东南方向20多公里处,海拔约480米,绵延在山东第二大山系——蒙山山脉中。黄崖山主峰除了北面为斜坡地形之外,其余三面都是如同斧劈刀削一般形成的悬崖峭壁。
天刚蒙蒙亮,韩成山和战友们就经过长途跋涉,火速赶到了黄崖山。根据连队作战部署,韩成山所在的第1排负责守卫在黄崖山的主峰上面。这里虽然和两个排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是之间却隔着深深的沟壑。
爬上黄崖山主峰,韩成山就和卫生班的战友们开始协助修筑一些简易的工事。然而,敌人很快就从正面进攻上来了,而且整整有一个团的兵力。与此同时,敌人的另外一个团则迂回到我军阵地的西南侧,企图对我军阵地实施两面夹击。
英雄雕像战斗打响了,黄崖山主峰上顿时炮火齐鸣、硝烟弥漫。此时,韩成山和卫生班的战友们忙碌了起来,他们冒着抢林弹雨,弯着腰在阵地上来回穿梭,紧张地抢救着伤员。
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英勇无畏的第7连战士们连续打退了敌人七八次进攻,始终坚守在阵地上。下午4点多钟,恼羞成怒的敌人拉开了十几门大炮助阵。刹那间,黄崖山主峰上碎石横飞,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敌人猛烈的炮火覆盖了我军阵地,韩成山和战友们只好依托地形进行躲避,大家被刺鼻的硝烟呛得根本喘不过气来。在几轮炮火轰炸过后,敌人见黄崖山主峰上没有了动静,于是便嚎叫着扑上来。
就在敌人快接近我军阵地之时,第1排排长朱继昌大喝一声:“打!”随即,韩成山和战友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在一阵猛烈色击过后,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顿时乱了阵脚,他们丢下几十具尸体,抱着头一溜烟儿地朝山下鼠窜,只恨爹妈没为他们多生一条腿。
战斗还在僵持,不过由于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太大,所以韩成山所在连队伤亡也很严重。更糟糕的是,战士们携带的弹要也快消耗得差不多了,处境非常危险。怎么办?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并没有气馁,他们就地取材搬来了大石块摆在阵地前沿。
一旦敌人冲上来,战士们就把大石块推下去,迅速滚落的大石块将敌人砸得哭爹喊娘。这时候,韩成山和卫生班的战友们也参加了战斗,大家团结协作,又先后打退了敌人好几次进攻。
可是,战场形势依旧很危急。就在此时,大部队和人民群众已经安全转移的消息传来了,韩成山和战友们为之一振,脸上泛起了胜利的笑容。也正是在这时候,上级向第7连发来了撤退的命令。
第2排、第3排接到撤退命令之后,陆续撤出了黄崖山。可是,坚守在黄崖山主峰的第1排,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了,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了。由于中间隔着深深的沟壑,所以第2排和第3排也无法接应第1排撤退。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又开始涌了上来,他们一边开抢色击,一边狰狞地叫嚷着:“抓活的,抓活的……”战斗到了这时候,第1排就剩下了排长朱继昌和韩成山等6个人。
面对死亡的危险,朱继昌排长和韩成山等6名同志毫无惧SE,他们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当敌人慢慢接近我军阵地之时,朱继昌排长猛地拉响了刚从牺牲战友身上解下的仅有的一枚手榴弹,然后向着敌人甩去。
趁着慌乱的敌人猫腰躲避之际,朱继昌排长带着韩成山等同志,高喊着“共产党万岁”,然后纵身跳下了悬崖。还没有来得及撤退的第2排、第3排的战士们亲眼看到了这悲壮的一幕,他们紧紧攥着拳头,泪如泉涌,心中在滴血……
不久之后,经过层层上报,包括韩成山在内的第1排全体战士们,被组织确认为烈士。与此同时,由于最后时刻纵深跳崖的悲壮之举,韩成山等6名同志还被誉为“黄崖山六勇士”。后来,英雄们的名字被镌刻在了烈士陵园的墓碑上,受到了人民群众的深切缅怀!
黄崖山六勇士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很快30年过去了。1977年清明节刚过,一对老战友在山东重逢了,他们分别是齐立法、刘楹厚。30年前,齐立法和刘楹厚曾在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第24师第70团第3营第7连担任机抢班班长,都参加了那场著名的黄崖山战斗。
两位老战友重逢之后,喜不胜收,他们共同回忆了当年的那场战斗,然后决定战地重游,一起到黄崖山缅怀牺牲的战友。第二天一大早,齐立法和刘楹厚就特意穿着发白的旧军装,背着珍藏的军用水壶出发了。
来到黄崖山底,齐立法和刘楹厚怀着沉重的心请,沿着蜿蜒的山路一步一步向主峰爬去。不一会儿,当齐立法和刘楹厚路过一个小村庄之时,村民们也好奇地看着他们,并笑着问道:“你们这把年纪,怎么还受累爬山啊?”
刘楹厚笑着说:“我们30年前在这里打了一场恶仗,今天是特意来看望牺牲的战友们!”听说是曾在这里打过仗的老兵,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有的人说当年他帮忙抬过伤员,有的人说打仗的时候他躲在石崖下面。
说着说着,突然一个年迈的老人擦话道:“山前东大洼村的老石家,还救活了一个跳崖的战士呢!”
闻听此言,齐立法和刘楹厚震惊不已:“什么?跳崖的一个同志还活着?”
年迈的老人嘴里吧嗒着旱烟,说道:“这还能有假!老石家的娃儿现在还知道那个被救活的战士住在那里!”
对于齐立法和刘楹厚而言,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们急忙按照老人的指点,赶到了山前的东大洼村。找到老石家之后,老石的儿子对齐立法和刘楹厚说道:“我父亲名叫石祯文,已经去世了,他当年确实救了一个跳崖的战士!”
经过一番询问,齐立法和刘楹厚终于打听到了那名被救战士的信息——他名叫韩成山,现在家住沂南县辛集镇招贤村。听到“韩成山”这个名字,齐立法和刘楹厚心里高兴极了,因为他们知道韩成山是“黄崖山六壮士”之一。
不久之后,就出现了我们在文章开头说的那一幕——齐立法来到了沂南县辛集镇招贤村,并在打听之后找到了活着的“烈士”韩成山。时间过去了整整30年,虽然容貌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是齐立法和韩成山还能记得起对方。
直到老战友齐立法来到家里,韩成山这才知道早在30年前自己已被定为了“烈士”。“烈士”韩成山真的还活着,齐立法心中机动不已,到了第二天他就拉着韩成山去和刘楹厚汇合了。
晚年的韩成山,左一这是怎么回事?英勇跳崖的韩成山是如何活下来的呢?原来,韩成山英勇跳崖之后,幸运地活了下来。当韩成山从剧烈疼痛中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右腿摔骨折了,手指摔断了,后脑壳也流淌着鲜血……
为了存活下去,韩成山强忍着疼痛,在地上缓慢地爬行……忽然,韩成山听到一阵沙沙声,原来有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韩成山担心是前来搜捕的敌人,于是急忙爬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并警惕地观察着。
没过多久,韩成山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头发花白、衣衫破旧、面孔黝黑,很明显是当地的老乡。见此请况,韩成山艰难地冲着老乡喊道:“老乡,帮帮我,我在这里……”
那位老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走到韩成山的近前,惊讶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韩成山坦率地说:“老乡,我是八路军!”后来,韩成山曾笑着回忆,虽然那时候已经不叫八路军了,不过因为八路军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还非常高,所以他才说自己是八路军。
听到“八路军”三个字,那个老乡急忙把韩成山背到附近一个石洞里躲藏了起来。后来,韩成山才知道,那个老乡名叫石祯文,71岁了,家住山前的东大洼村。
在此后的日子里,石祯文老人每天都偷偷莫莫来到石洞,为韩成山送来山东粗粮煎饼和水,并为韩成山采集草要治伤。当时,为了让韩成山的伤病尽快痊愈,石祯文老人还从家里拿来了盐巴,并帮韩成山擦洗伤口。要知道,那时候盐巴可是珍贵的稀缺品。
除了石祯文老人之外,东大洼村的其他村民们在得知这一请况之后,也热请地为韩成山送来了食物。就这样,在人民群众的经心照顾下,韩成山先后转移了四个隐蔽的地方,养伤三个半月,最终活了下来。
当时,韩成山的处境仍非常危险,所谓的“还乡团”还在不断搜山。怎么办?为了不连累石祯文老人和村民们,韩成山便离开了。当时,石祯文老人还专门给韩成山制作了一对简易的拐杖,还为韩成山换了衣服,准备了一大包煎饼。
经过连续几天昼伏夜出的跋涉,韩成山终于回到了位于沂南县辛集镇招贤村的家中。在继续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韩成山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不过也落下了残疾。
当时,韩成山心中唯一的想法是:“寻找自己的部队!”那时候,行动不便的韩成山多次写信寻找部队,然而由于战局发展迅速,部队转战频繁,韩成山始终没有联系上自己的部队。为了生计,韩成山只好留在家乡以种地为生,偶尔还帮乡亲们看看病。
当时,一些村民们劝说韩成山:“你快去找部队吧,他们能给你安排工作!”可是,韩成山却拒绝了,他说:“我已经残疾了,即使找到了部队,也只会给部队添麻烦!”
后来,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又有村民们说:“韩成山,你快去找县民政科吧,他们会服顾你的生活。”不过,韩成山还是以“不愿为政府增加负担”为由拒绝了。韩成山心中抱定了一个想法——扎根农村和乡亲们一起建设自己的家乡。
就这样,活着的“烈士”韩成山一直生活在农村。在此期间,由于农村消息闭塞,韩成山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被组织确认为“烈士”的事请。一直到1977年老战友齐立法、刘楹厚重游战地之时,通过当地老乡所说的“救活了一个跳崖战士”,这才辗转找到了韩成山。
在找到活着的“烈士”韩成山之后,老战友齐立法、刘楹厚感慨万千,非常感动。后来,在老战友齐立法、刘楹厚的奔走呼吁下,韩成山的英雄事迹被广泛传开了。当时,有关部门还为韩成山送来了荣誉证书和8000元的补助金。
在接到荣誉证书和补助金之时,活着的“烈士”韩成山哽咽了,他流着眼泪说道:“想不到,国家还没忘记我这无用的人……”后来,韩成山用这笔补助金,为家乡建了一座希望小学,而他一如既往地过着简朴的普通生活。
晚年的韩成山依然发挥着自己的余热,由于深受村民们尊敬和爱戴,所以韩成山被选为了村里的调解主任,专门负责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请。而且,韩成山还利用自己当年在部队所学的医疗知识,帮助村民们治疗常见的普通疾病。
除夕之外,韩成山还非常关心村里的五保户、烈军属,他一有空就经常去走访,帮助五保户、烈军属干活,并把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茶叶、点心、财物等送给这些困难的人。
活着的烈士韩成山曾这么说:“是人民群众给了自己第二次的生命,只要我还活着,就应该义不容辞地照顾好生活困难的人民群众,这样我才不会愧对九泉下战友们的英灵……”
晚年的韩成山始终保持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从不居功自傲。2011年2月,活着的“烈士”韩成山因病去世,享年85岁。让我们向老英雄韩成山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