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年,四十岁的郭崇焘来到京城,出任翰林院编修,开始了他的京官生涯。
在这一时期,他的日记和书信写满了他对京城官场的观察:
“京城气象凋耗,而相与掩饰为欢,酒食宴会,转胜往时。文昌、燕喜诸处,无日不音乐,无日不有绿呢轿排列门首。”
“京师浮言最甚,然浮言之起,由士大夫无识。”
“仆常以谓天下之大患,在士大夫之无识。”
“天下之乱,皆在官者为之也。”
“百姓之乱犹可治,官人之乱乃真乱也。”
“以官为市,而方伯为之居间,纪纲扫地尽矣。此大乱之征也。闻此为之慨然。”
“涉世故四十年,深悟士大夫之无耻,无往不极其致。其端兆自人心,而其害必中于国家,求免于危乱,难矣。”
“自古世道之乱,原本人心风俗,而其患皆起于士大夫。”
二次鸦片战争之前,清廷在是战还是和之间暧昧不清。战吧,终归惴惴,难以取胜;和吧,泱泱大国,一味隐忍,面子上过不去。
当是时,感愤机越的声音充斥朝野,众人皆慷慨以昂,似都已准备好洒血战场为国捐躯。一日, 郭崇焘去拜访陈孚恩,遇有人客数人在谈论洋务,一意主战,便笑言:“办好洋务,洋人的问题就解决了。要是与洋人打仗,恐怕问题会没完没了。”
客人走后,陈孚恩赶紧把他拉到一边, 提醒他:“你的话很有道理,我很认可,但不要公开谈论,免得被人抓小辫子。”
后有论者评论:“此即是国人最大病痛,盖明知其不可战而不敢不言战,发言公廷,与议论私室,截然不同。此非咸同之际为然,至今恐尚尔看。”
恐怕,这种公廷与私室的截然不同,不独咸同之际,也不止于论者的“至今”,恐怕还包括今人的“至今”和今人的后人的“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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