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10日,因第5次反“围剿”失败,中央红军被迫开始长征。至11月13日,连续突破国民党军3道封锁线。蒋介石遂于11月12日任令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薛岳为前敌总指挥,统一指挥中央军、湘军、桂军、粤军各部,力求将中央红军消灭在湘江、潇水以东地区。
对于尚在五岭山脉的羊肠小道上缓慢前行的中央红军而言,一张合围网正悄然收紧,危机正一步步降临。若被迫在这个远离根据地的陌生区域与敌决战,结局不问可知。
关键时刻,国民党内各派系的内斗,给了红军一线生机。蒋介石希望红军与湘、桂军迎面对撞,拼个两败俱伤,自己收渔翁之利,遂悄悄令第二、第三路“追剿军”这些中央军嫡系故意放慢行程。桂军主将白崇禧侦知中央军与红军的距离从2日行程拉大到了7天,便洞悉了蒋介石的险恶用心。加之红9军团于11月21日占领江华,摆出一幅准备深入广西腹地之势,白崇禧于当天决定除留1个团在灌阳,71团从咸水调守全州外,其他桂军军队全面后撤,退守桂北各关隘,既防红军入桂,又防中央军“假途灭虢”。如此一来,桂北全州、兴安、灌阳一带只有桂军3个团,从全州到兴安界首之间的百里湘江两岸,没有国民党正规军防守,湘江防线洞开。
按说由湘军主力组成的“第一路追剿军”正集结在黄沙河地区,距全州仅25公里,距兴安界首也不过80多公里。如湘军立即行动,最迟到11月24日就重新封锁湘江。不过,当何健要求“第二路追剿军”司令官薛岳接替湘军零陵、黄沙河防线,以便湘军南移接防时,却被薛岳以远来困顿为由断然拒绝了。何健指挥不动中央军,便从私利出发,拒绝了蒋介石要他填补桂军留下空隙的命令,还电文往来,与蒋、桂两方扯皮打官司。
非常可惜的是,由博古、李德把持的中革军委并没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天赐良机。他俩迟至11月25日,才发出突破国民党军第四道封锁线的作战命令,并决定中央红军分4个纵队,从兴安、全州之间抢渡湘江。11月26日,携带着笨重辎重的军委纵队从永安关进入灌阳的桂岩,一天之内只走了8公里。
11月27日凌晨,红2师并指挥红1师1个团,由大坪渡口渡过湘江。红4团转向西南,于下午抵达界首渡口。留在此处的10余个当地民团望风而逃。红4团兵不血刃,便占领了这个湘江重要渡口。界首处的湘江不过百米宽,水流速较缓,水深及腰,可涉水而过。红4团利用找到的几只小船搭起了浮桥。红1军团林军团长获悉后,一面向中革军委报告,一面令红5团沿江北上,希望能占领全州这个更大的渡口。非常可惜的是,桂军退守全州的第71团非常警觉,红5团没能在行进间袭占县城,便退守全州西南的觉山铺,掩护渡口安全。
11月27日日终时,军委纵队从桂岩到达文市,行程仅6公里。由桂岩到最近的湘江渡点,不到80公里。如果中革军委下决心采取轻装急行军,一昼夜就可到达,全军仍可能以较小的损失渡过湘江。令人扼腕痛惜的是,博古、李德并未意识到危机正在降临,舍不得从苏区带出的那些坛坛罐罐,仍按部就班地缓缓而行。
11月28日,惨烈的湘江阻击战在觉山铺打响。此地向北距离全州县城30公里、向南距离界首渡口50公里。有条公路与湘江并行的从这里穿过。公路的两侧是起伏的丘陵。虽然地形并不适合展开阻击战,但此时红1军团只能选择这里打阻击。当天在这里向红1军团发起猛攻的湘军,是由第19师师长李觉以代保安司令身份指挥的第16师、陈子贤旅(缺1个团)和4个补充团,共计12个团的兵力。
红1军团在觉山铺的兵力只有3个团。湘军频频发起波浪式冲锋,并一个劲地进行侧翼迂回,B得红1军团不得不拉长战线,兵力和火力密度便更加不足。林军团长急令留守界首的红4团将阵地移交给刚渡过湘江的红3军团红4师后,立即北上觉山铺参战。即便如此,4个团要阻击敌12个团,何况敌还有17个团的后备力量,无论如何是不够用的。28日晚,林军团长电令担任潇水阻击的红1师2个团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觉山铺参战。
湘军、桂军同时从北南两个方向扑来,分别与红1、3军团接火,所有人都明白形势在恶化,必须加快行军速度。但是,李德、博古依旧舍不得“坛坛罐罐”,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指挥方案,只发出了一份内容空洞的“训词”,鼓动部队死守硬拼。军委纵队的战士们抬着笨重辎重拼命赶路,也只走了26公里,从文市到达了石塘。
11月29日,从衡阳机场起飞的国民党中央空军航空2队5架飞机在觉山铺上空俯冲投弹,湘军炮火像暴雨一样落在红军的阵地上。红1军团的4个团极为顽强地顶住了湘军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双方伤亡惨重,阵地反复易手,但红1军团仍保持了战线完整,未让湘军取得突破。阻击战场上红军指战员度日如年,但29日这天中央军委纵队紧赶慢赶,也只走了32公里。
11月30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红1师的2个团经过1昼夜急行军,终于赶到了战场。但当天湘军在原来的进攻部队的基础上又投入62师主力、63师又一个旅的兵力(约8个团),使湘军实际兵力达20个团约5万人。红1军团2个师6个团与敌人20个团进行了殊死搏斗。虽然湘军人数众多,在宽大的阵地上利用红1军团各个阵地间的空隙拼命向内渗偷,但红1军团逐步向后收缩,相互接应,湘军始终没有大的突破。据幸存的红军战士回忆:湘军像被风暴摧折的高粱秆似地纷纷倒地,但是打退了一批,又一批冲上来。在敌优势兵力反复冲击下,红军阻击部队损失也极为严重!一些阵地几乎没有可用的兵了!红5团政委易荡平身负重伤,为了不被敌人俘虏,开抢自杀。.
由于红5团伤亡殆尽,尖峰岭失守。红4团的阵地便处于湘军三面包围之中。湘军直接从侧翼的公路上,以宽大正面展开突击。红1团1营与敌人厮杀成一团,本来在阵地中间的团指挥所顿时成了前沿。七八个敌兵利用一道土坎作掩体,直接窜到了团指挥所前面。
时任红4团团长的耿飚长征开始前就患了疟疾,病一直没好。此刻他忙着组织团部人员猛甩手榴弹,迎击敌人。警卫员一边用身体护住耿飚,一边连声叫团长快走。耿飚却把裹在身上的毯子掀开,大喊一声:“拿马刀来!”率领团部人员冲上去与敌白刃格斗。等收拾完这股渗偷进来的敌军后,耿飚的全身到处溅满了血浆,血腥味让他不停地干呕。
正在2营指挥战斗的红4团政委杨成武发现团指挥所遇险。立即率通信排从公路右侧向团长耿飚这里增援。不料,一颗流弹击中了杨成武的右膝盖,血流如注。
此时,红2师和红1师已被湘军分割开了。耿飚接到红2师师长陈光的命令,率所部且战且退,向黄帝岭收拢。这时,全团伤亡三分之一,战斗力损耗很大,每坚持一分钟,都得付出血的代价。而湘军占领几个山头后,更加猖獗,以重赏组织了敢死队,与红军展开一场殊死大拼杀。
在黄帝岭,红2师的部队建制已乱。红军指战员完全是凭着高度的政治觉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拼命为拖拖拉拉的军委纵队争取生机。跟在耿飚身边的只有警卫员杨力、通信部主任潘峰两人。他们基本上是围着山头转,见几个战士或一挺机抢,便下令“往这边打!”“往右突!”战士们也仅仅从耿飚背的一个图袋上,辨认出他是指挥员。大家都是衣服褴褛、蓬头垢面,眉MAO头发都被烟熏火燎,只有两个白眼球还算干净。
30日晚上,陈光令红4团作为全师后卫,殿后突围,撤到珠兰铺、白沙一线,构成第二道阻击阵地。红1军团林军团长与政委聂荣臻发了一封电报,直接发给中革军委主席朱德,恳求“军委须将湘水以东各军,星夜兼程过江”。半夜,朱德下达紧急命令,要求红1军团“无论如何要将汽车路向西之前进诸道路,保持在我们手中”。凌晨3点,又以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红军总政治部的名义,给红1、红3军团下达了保证执行命令的指令:“12月1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胜利可开辟今后的发展前途,迟则我野战军将被层层截断……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12月1日凌晨,李德、博古在红军主力面临覆没险境的请况下,终于决定放弃全部辎重和重装备,并号召全军迅速过江。
12月1日清晨,寒风料峭,耿飚的疟疾刚刚发作过去,正披着一床毯子在各连阵地上检查工事,敌军的进攻就开始了。湘军猛攻红1师红3团阵地,没有得手便转而攻向红1、红2师结合部,突破了红4团的阵地。消息传到红1军团指挥部,林军团长立即命令军团保卫局局长罗瑞卿去红4团防区“问责”、“督战”。
耿飚正与红4团参谋长李英华在组织突击队,准备向入侵之敌反击时,突然见到罗瑞卿手提张开机关的驳壳抢,脸SE音沉、杀气腾腾地领着保卫人员向他走来时,心中不由一悸:糟!因为博古、李德掌权后,“左”得厉害。谁在作战时弯一下腰,也要被认为是“动摇”而受到审查,轻则撤职,重则杀头。
果然,罗瑞卿来到耿飚面前,厉声问:“西城,格老子怎么搞的?为什么丢了阵地?说!”
“西城”是红4团代号。罗瑞卿当时腮部有一伤口,是第2次反“围剿”时在观音岩负的伤,由于愈合不好,加上他那严厉的神请,真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耿飚说:“你看嘛,全团伤亡过半,政委负伤,我这当团长的已经拼开了刺刀,敌人兵力处于绝对优势,一个团抵挡10多里的正面,结合部的失守,也是战士全部牺牲后才发生的。”
李英华赶紧报告:“我们正在组织突击队,一定要再夺回来。”
罗瑞卿脸SE缓和下来,说:“你们团不应该有这样的事嘛。”他用了信任的语调,耿飚才松了一口。罗瑞卿告诉他:军委纵队刚刚渡过一半,阻击部队务必顶到12时以后,才能保证大部队完全渡江。耿飚直言不讳地说:“每分钟都得用血换啊!”
红4团的突击队堵住了国民党军冲进来的缺口之后,耿飚又组织1个营的兵力,把突进来的那股国民党军就地歼灭。战士们硬是靠拼刺刀将来势汹汹的大批国民党军杀了回去。
此时红军各部不顾一切地急行军。由于浮桥过窄,不少指战员跳入江水,涉水而过。此时国民党空军10多架飞机在各渡口上空轰炸扫色,给正在渡江的红军造成严重损失。滚滚湘江水被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
12月1日中午,军委纵队全部渡过湘江,伤亡惨重的红1、3军团奉命撤出阵地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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