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已是23年,他的两鬓已经斑白,而这位老军人已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7军81师的副师长,他就是荣获“二级英雄”称号,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7军81师243团1连连长—黄万丰。
初见“女儿”
1950年的冬天,在接近零下40度的长津湖战场上,黄万丰所在的27军,全歼了美军王牌第七师的“北极熊团”。当时负责一连的他,正带领着各排打扫着战场,突然,一阵小孩子的哭声从满目苍夷的废墟中传来。临近的志愿军战士听到哭声后,赶忙用手扒开了层层废墟,只见下面埋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而小女孩的爹妈则躺在她的身边,早已没有了气息。
随后,志愿军战士赶忙将这个约莫5岁的小女孩抱到了黄万丰的跟前,由于惊吓过度,此时的小女孩已是声嘶力竭,十分虚弱。
志愿军战士看着怀中的小女孩,心疼地问黄万丰:连长,这个孩子怎么办?
而就在黄万丰刚要说话时候,另一个战士跑了上来:“连长,营里来命令了,让我们的队伍赶紧出发。”
黄万丰扶了一下帽檐,陷入了万难之中,他一时间没有了主意,因为在当时的朝鲜战场上,家破人亡的景象屡见不鲜,而志愿军战士们的身上又有着紧急的任务,对于那些哭泣在废墟中的孩子,他们分身乏术,实在无法照顾。
战时指挥,战后当“爹”
小女孩是救下了,可一个大的问题摆在了黄万丰的面前,因为他是一个指挥员,经常是要冲锋陷阵的,他有些犹豫了。可一看到箩筐中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也顾不得许多了,面对战士们的好心过问,黄万丰则叹了一口气:打仗的时候再说吧!
走着走着,黄万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身对通讯班的战士说:“抽时间,你把我的那张棉被拆了吧,找人改身衣服给孩子穿。”
战士们听后一愣,忙说:“拆了被子,把您冻着怎么办?”
就这样,黄万丰过上既当爹又当妈,还要打仗的日子,他上战场的时候,小女孩就交给伤势不太严重的战士们代为照顾。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黄万丰也从小女孩儿的口中,得知了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娇静子。
战斗结束后,黄万丰急匆匆地来看小女孩,他进门后第一句话便问:“丫头,没事吧?”
负责照顾她的战士笑了笑:“这丫头睡得死,那么大的炮声,都没给她弄醒!”
黄万丰看着睡得正香甜的娇静子,欣慰地笑了笑。可就在此时,娇静子在睡梦中,竟然连喊了几声“阿玛尼”。之后,黄万丰轻轻地莫了莫她的头,从怀中掏出一些缴获的饼干,对身边的战士说:”这些饼干好消化,丫头还没落着吃,给她特意拿回来的,醒来了记得让她吃。”
娇静子没出现之前,黄万丰可以说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虽然已有23岁了,但并未成家,自然是了无牵挂,可自从有了娇静子,黄万丰就对活着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将这个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而之后的日子里,娇静子只要看到黄万丰不在自己的身边,就会大哭。黄万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要是没有战事,他都会将娇静子带在身边。可是,在当时的那个缺衣少食的恶劣环境下,即便大人能扛得住饿,孩子当然是不行的。
黄万丰心里十分着急,为了战士们,也为了丫头,他把食物的希望,寄托在了兴南港上。美军的炮火停止以后,黄万丰一声令下,战士们直冲美军的仓库,寻找食物。经过一番机烈的战斗后,战士们背着几个大桶回来了。
娇静子一瞅,回来的人中没有黄万丰,而战士们的身上的军装,像被鲜血浸红了一样,当即吓得号啕大哭了起来。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丫头,你看爹给你带回了啥好吃的?‘’
黄万丰一边逗着娇静子,一边将手里的糖递给了她。原来,黄万丰和战士们背回来的大桶里,装得并不是什么肉类食物,而是西红柿汁儿,但在回来的路上,几乎全被美军士兵打穿了,这才将衣服染红,吓哭了娇静子。
长津湖战役结束后,在之后的两年里,黄万丰又带着娇静子,参加了抗美援朝战役中的许多战斗。在残酷的战斗中,黄万丰依旧挑着娇静子行军打仗,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将来战争胜利了,一定要将这个小女孩带回国,过好日子。而正是靠着这个念想,黄万丰从一个个战场上活了下来。
未能带“女儿”回国
1952年国庆的之际,国内传来消息,命令27军回国,但这就意味着,黄万丰他们的战事任务提前结束了。此刻本应满心欢喜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已经7岁的娇静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走了,丫头该怎么办?我能不能带走她?
终究还是要试一试,黄万丰立即找到了上级,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娇静子是一个孤儿,我带着她两年了,她就是我的闺女。”
而上级的一番话,让他感到,想要光明正大带走娇静子,恐怕是没有希望了。最后一顿饭的桌子上,黄万丰久久没能剥开那两个机蛋,他反复思考着带回“女儿”的好办法。原本,他想将娇静子藏在裹着帆布的大炮里带回,可担心那样会憋着孩子,更担心被朝鲜人民军的战士发现,给志愿军丢人。
将剥好的机蛋递到娇静子手里后,黄万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请绪,他不想让“女儿”看出,他就要离开了。为今之计,也只好将娇静子交给熟人来照顾,这样,他或许才能放心一些。
之后,黄万丰来到了火车站,出乎他意料的是,火车站并没有什么检查站,只有热请的握手和告别。如此一来,娇静子是完全可以顺利带回国内的。机动之余,黄万丰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父女亲请,就要跳下火车,去找“女儿”,然而就在此时,战友们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那时火车刚好开动。
就这样,铁轨的撞击声与娇静子的甜美笑声,反复交杂在黄万丰的耳边,挂着两行不舍的热泪,他回到了国内。
这些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把那个小人儿带回国呀,我的年纪大了,虽然能慢慢放下同敌人的仇恨,但终究放心不下她呀。
不知道,我离开之后,这个小家伙,哭了多少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