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弓身俯于母亲枕边,手指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稀稀疏疏,斑白干涩,不复年轻时候的光彩。这么多年,母亲为我编了无数次辫子,而我从未关注过她的头发。在我记忆中,母亲从没给自己编过辫子,那种形象只保留在她年轻时的黑白照片中。我想,她应当很怀念自己的辫子时代,将这种怀念转为对我的塑造,才有了那些年乐而不疲的“实验”。我来得太迟了,迟得连她想见我最后一面的心愿都不能满足,迟得连为她梳一次头的机会都不再有。
那一刻,我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有一个小女儿,乖巧懂事,不似我这般任性懵懂,后知后觉。我想用心地打扮她,仔细为她编起一支支的小辫子,然后把梳子递给她,让她将沾满阳光的小手放在我的头上,不要像我,这么晚了才想要为母亲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