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父母所赐,生就一头浓密的黑发,是我幼年骄傲于女儿身的唯一资本。梳发、洗发、辫发、养发、观发是一个费时费力费心费钱费眼的工程。
这份执着坚持到上军校,被强制剪发,企图用比板寸长两厘米的发型蒙混过关,不幸遭遇队长、教导员毫不留情地批示:“再剪!”煞有清军入关留发不留人的决绝。伤心啊!程度堪列创伤排行榜之第十九名。
当终于可以蓄发时,满街黑发已黄的黄,红的红,时尚的代价是在头上绑几十根通电棍子把鼻子浸泡在刺鼻的药水气味中一坐几个小时,还要有顽强抵御父辈口水的能力。曾几何时,我引以为傲的黑发成了同龄人眼中的“老土”,蓄长发是不知短发魅力的“盲目嫉妒”,感觉是关了两年刚放出来就被时尚撞了个腰椎间盘突出。此后我的发型进入一个疯狂尝试的阶段,伴随长发的还有喇叭裤、迪斯科,直至在情场得意的同时发现自己最适合留长发,大卷的长发,都说顺眼的发型。同时也找到了别人眼中“普遍适用”的自己,生孩子遇到三伏天,大汗淋漓都没舍得剪。看着现在随处可见的“美发中心”,琳琅满目的工具,五颜六色的真发假发,不得不承认它与当年的理发店不同了,和更早些的“剃头挑子”差别更大,那些与长发喇叭裤势不两立的前浪是怎么死在沙滩上的?
头发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它的实际功能—保暖。
可以说,头发是自我形象的一部分,是人身上唯一允许随意支配的零件,体现人的个性,是社会文化的记载与表述,性信号负载体,交流的工具,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健康方面的标签和无痛检测的标本。大脑通过头发告诉别人:“我认为这样是美的”。
人的头发比其他任何灵长类动物都要长得多。从科学的角度说,头发是人身上最没有生存价值的东西,可奇怪的是,美发店比医院多,收费比心理咨询高。
把直的整弯,弯的拉直,长的剪短,短的留长,黑的染黄,黄的染黑,如此浪费的工程竟然全民支持,我都快笑翻了,一个生活水平上不去,站到国际舞台上常阳痿的民族,能有这么奢侈的头发产业实在是奇迹。更为奇怪的是,无论发型怎么变,剃光头的总是极个别人,个别里的个别,是女人剃光头。
好奇,于是,以亲身经历来体验头发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