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这个二婚女人,离幸福有多远
作者 | 张晓辉
罗金凤把放的不热不凉的两菜一汤端给儿媳妇先吃,自己从媳妇怀里接过宝宝,换尿不湿,洗批批,擦护臀霜,再把孩子包得舒舒坦坦放回床上,看看手机,该上班走了。
儿媳妇吃饭慢,说月子里吃饭要细嚼慢咽,要不然伤胃,也对,可也不能这么慢吧,罗金凤着急收了碗筷赶紧走呢。
眼看来不及了,她只好对儿媳妇说了一声,饭吃完碗先放那里就行,等着晚一会儿回来再刷。
儿媳妇疑或地看着罗金凤“妈,你着急什么呢?”。
罗金凤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刚找了个工作,也不耽误给你做饭看孩子,就是一天去做三顿饭”。
正吃饭的儿媳妇停下来盯着罗金凤说“妈,这都啥时候的事,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找工作了?”。
罗金凤也觉得不合适,儿媳妇再有十几天才出月子,出去工作也得等孩子满月了,可是这个工作确实很适合自己,关键是,罗金凤很需要一个月那几千块的工资。
“我不会耽误给你做饭,你放心好了,上班的地方离家近,我那边做完饭回来就给你做饭。晚上还是我管孩子,你休息你的”。罗金凤顾不上身后的儿媳妇啥表请,匆匆换了衣服出门走了。
罗金凤今年五十五岁,腰身还在,穿着五十九块钱买两条的阔腿裤,依然腰是腰胯是胯,走路还是脚下生风,一点不像三个孙子三个孙女的乃乃级大妈,去公司应聘厨师,直接就被留下来做饭了。
儿媳妇坐月子当婆婆的出去工作,也是没办法,罗金凤是二婚,丈夫老金有俩儿子,罗金凤俩闺女,轻易就混了个儿孙满堂,这儿孙满堂的福可不是好享的,罗金凤已经伺候过六个月子了,自己两个闺女坐月子,罗金凤亲自照顾,她不放心女婿,也不放心闺女的婆婆,自己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可不想让闺女再受一遍。
伺候了自己的闺女的月子,儿媳妇的月子更要好好伺候了,老金待俩个闺女不错,投桃报李,罗金凤也拿老金的两个儿子当亲生,比亲生的更要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光伺候月子看孩子也不行啊,对孩子好,不光是靠嘴说的,儿媳妇生孩子,要封大红包,还有月子里吃的用的,总不能伸手问孩子要钱买吧,只能自己贴钱了,老金文化不高,也没啥手艺,只能在工地干个苦力,这几年工地的活干的断断续续,听着一天好几百,可一年有好几个月是没啥活干的,这些年,这个孩子结婚那个生孩子,哪次不得用钱说话,罗金凤两口子手里一直没存下几个钱,这不,最小的儿子都有孩子了,再熬几年能熬出头吧。
罗金凤紧赶慢赶跑到公司,赶紧淘米蒸饭,再洗菜切菜,总算有了一点空闲,她打开手机,跟着音乐在厨房门口跳起了广场舞,好不容易学会了,最近忙的没空跳,脚步都跟不上音乐的节奏了。
刚找到点感觉,身后有人过来“大姐,中午有客人吃饭,多做点菜吧”是公司副总过来了。
罗金凤忙答应着,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看能做点什么菜。
来这个公司做饭没几天,罗金凤心里没底,饭不知道该做多少,菜丰盛到什么程度也在试探,在食堂吃饭的人不多,十几个人,罗金凤还是小心做着每顿的饭菜,做多了,怕老板觉得浪费,做少了,又怕不够吃,员工有意见,买菜也很纠结,买菜多了少了,便宜了贵了,荤素搭配了,罗金凤都得做一步看一步,菜品丰富,怕老板说花钱多,菜品不丰富,也怕员工有意见,来应聘时候说好了,一个月试用期,是走是留就看员工怎么反应了。
几天做下来,罗金凤刚莫到一点头绪,她每次都多准备一点,但是不做那么多,自己先不吃饭,看着大家都吃差不多了,罗金凤才敢端碗,一看哪个菜下的快,还有人没吃已经见底了,罗金凤就赶紧起身再做一份。
罗金凤的儿媳妇说,他们老家坐月子每天要吃七顿饭,少食多餐,她不要求那么多,怕吃胖,就做五顿好了,月子饭倒是不难做,但是得煲汤,什么乌机汤猪蹄汤鲫鱼汤,都是要小火慢炖,煲汤熬的是功夫,好在小孙子还算照顾这个乃乃,除了吃喝拉撒几乎都在睡觉,可就这罗金凤一晚上得起床至少三次。孩子一哭,换尿布,孩子又哭,该吃乃了,一晚上折腾好几次,罗金凤总觉得还没睡着呢,又该起来了。
一天就是做饭做饭做饭,公司三顿饭,儿媳妇五顿饭,加上老金晚上到家晚,早上走的早,再单独做两顿,罗金凤一天至少要做十来次饭,一天下来,不知道刷了多少碗洗了多少次锅。
在公司做完饭,看着差不多都该吃过了,罗金凤试探着问“还有谁没来吃吗?”。正在吃饭的几个人抬头看看,有人说好像谁谁还没吃,罗金凤心里着急,也不好表示出来,儿媳妇那里还等着回去做饭呢!
总算所有人都吃过,罗金凤赶紧收拾厨房,洗碗擦桌子拖地,看看时间又不早了,这时间怎么那么不经用呢?一天天没见干点啥,时间嗖嗖地没了。
收拾了厨房,罗金凤骑上车就往儿子家赶,她提前也洗好了菜,月子饭不复杂,但难就难在一天吃好几顿,花样得多,不能上一顿吃了下一顿还是同样的饭菜又做一次,为了做的有营养又花样多,罗金凤特地跟着抖音学了很多月子餐,儿媳妇还算满意。
“妈,你看宝宝脸上咋回事?出痘痘了!”
进门儿媳妇就着急地喊,罗金凤换掉衣服,洗了手,一路小跑来到儿媳妇床边,果然,小宝宝原本粉嫩的小脸上出了不少小痘痘。
“不要紧,这是出湿疹了,你吃的清淡一点了,看看别是蛋白过敏,没事,咱们观察几天,别给孩子捂太厚,热了也不行”。这个是罗金凤照顾的第六次月子,积累不少经验了。
儿媳妇小声说,也没吃啥呀,总得有营养吧,还得喂乃呢。
还没吃啥,死贵死贵的大虾、甲鱼、鸽子,罗金凤自己都不舍得喝口汤,却眼都不眨买了给儿媳妇吃,女人家,产褥期很重要,罗金凤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请愿出去打份工,也要给儿媳妇买好吃的。
儿媳妇这边吃完饭,罗金凤抽空回了自己家一趟 ,城乡结合部的同一个村庄,罗金凤在西头租了个一居室,离儿子租房的地方不到五百米,真正的一碗汤的距离,罗金凤过去没少给儿媳妇送去刚出锅的热包子,热油条,却从不在儿媳妇那里拿一粒米回自己家。
罗金凤要回家给丈夫老金做一顿饭,男人在工地干活很辛苦,虽然罗金凤一天做十来次饭也挺辛苦,但比起老金,罗金凤觉得还是老金更辛苦,他五十多岁还在做苦力,得好好伺候着,这个她二婚嫁的男人虽然没啥大本事,好在踏实肯干,说话不多,人有点闷,但也不像前夫那样花言巧语,喝多了还喜欢动武,老金还算是个不错的丈夫。
回到家,罗金凤炒了个青菜,拌了点猪头肉,锅里的小米粥也熬的差不多了,老金赶着饭点到家了。
罗金凤把饭端上,自己转身对着镜子往颈椎上贴膏要,却发现胳膊疼得举不起来。老金看罗金凤贴膏要说“找的啥活呀?累成这样,不行就别干了!”
做饭倒是不累,晚上带孙子睡觉,一边胳膊总是不敢乱放,谁知道会疼成这样。
“也不累,可能是凉着肩膀了”罗金凤总算对准了位置,把膏要贴上了。
“我看你就是惯着他们,孩子让他们自己带,你做了饭就回来住,非得住那当老妈子”。
老金嘴上这么说,罗金凤不敢当真,二婚,总比不上结发夫妻那样,孩子是俩人共同的,有劲一处使,心往一处想,到底是隔了一层,多了一份客气。
“我担心他们带不好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你还让他们管孩子,先教教他们,适应了再说”。
老金不再说话,闷头呼呼噜噜地喝粥。
“这个活挺合适,啥都不耽误,工资不多,总能贴补一下”。罗金凤想解释一下 ,她想表达的是自己没有耽误伺候月子。
老金还是不说话,吃菜,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就着猪头肉喝起来。
罗金凤看老金吃得慢条斯理,有点着急,自从开始三个地方做饭,罗金凤特别喜欢关注别人吃饭的多少和速度,她希望老金能快点吃完饭,她好收拾了碗筷去儿媳妇那里带孩子,儿媳妇和宝宝的衣服,罗金凤都是手洗的,儿媳妇说怕放洗衣机里和别的衣服一起洗感染细菌,罗金凤伺候月子本来就包括洗衣服,儿媳妇说必须手洗,那就手洗吧,现在的年轻人讲究多,既然是伺候月子,就听产妇的吧。
“你能不能吃快点,我还得过去洗衣服。”
老金抬眼看了一下,说“你去吧,我自己收拾了,累一天了,就这会享受”。
那倒也是,罗金凤说你要是太累就别刷了,搁那吧,我明天回来做饭顺便刷了就是。
罗金凤非常珍惜这个重组的家庭,她总想样样都照顾到,家里人人都满意才好。出去工作,也是为了自己手里有点活便钱,她从没敢告诉过老金,自己还管着前婆婆的零花钱,虽然老人每次都推辞着不要,罗金凤知道老人需要,没啥收入,就指望那点低保,再节省也有用钱的地方,罗金凤每月给老人几百块钱,让老人存着心里有底气,前夫不咋样,婆婆却是好的没说的,就因为有个好婆婆,前夫那么不着调,还喜欢动粗,罗金凤也没想过要离婚,不是后来那个不着调喝多酒出事人没了,罗金凤会跟他过到老的。
一天十顿饭,半个月做下来,罗金凤已经习惯,去哪做饭都是熟门熟路了,公司十几个吃饭的员工也都熟悉了,她记住了谁喜欢吃辣,谁不吃姜,谁喜欢米饭,谁喜欢吃面条,罗金凤还能尽量少花钱把饭菜做的丰盛些,谁挣钱都不容易啊,人家老板做生意也不容易,谁的钱也不能浪费。
眼看儿媳妇就要满月,罗金凤就可以松一口气,一天少做两顿饭,公司这边看上去大家都还满意,转正应该没问题,罗金凤偷偷长出了一口气,又一个月子伺候完了,四个孩子,都要二胎的话,也就再伺候俩月子就行了,老金岁数一年大一年,也不能一直干工地,过几年换个轻松点的活,看个大门看个车啥的,多少挣俩就行了。
想到小孙子再有一天就满月,罗金凤又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机,再炖一锅汤,这次月子饭就圆满了。
“妈,今天我姨来电话了,她说按照科学的说法,月子应该是双满月,那样对母婴健康更好”罗金凤拿着母机的手忽然就没力气了,她放下两手提的东西,虚弱地说,“那咱就坐两个月吧,坐月子一辈子也没几次,不能马虎”。
“妈,你怎么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了”儿媳妇问。
罗金凤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上楼有点累,你看我买了只母机,再熬点机汤,放上黄芪和大枣,给你补补气血”。
“谢谢妈!”
“这孩子,还谢啥!”
俩月就俩月吧,不就再做一个月饭吗?罗金凤心里说。
儿媳妇这边收拾利索,罗金凤出门买了豆腐皮和卤机爪,老金快回来吃饭了。
一份凉拌豆腐皮,一份卤机爪,再做一碗机蛋面,做饭真是挺简单的,罗金凤安慰自己。
老金到家洗手吃饭,罗金凤的手机响了,“大姐,通过这一段时间试用,您其实做的很好,就是好几次都收拾的太早了,有几班的回来已经没饭了,您可能家里有事吧,这样,您要是顾不上的话,就先把家庭事请处理好,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罗金凤收起手机,在老金的对面坐下,她希望老金问一下,“什么事?谁的电话?”。老金正一手拿机爪一手端酒杯,根本没在意罗金凤接了电话。
“老金,我的工作丢了,人家不用我了。”
“不用就不用,你就在家歇着吧,你看看我能让你饿着还是冻着。”老金说的很仗义,罗金凤苦笑了一下,没说话,老金很会过日子,一分钱装兜里都不想往外拿了,指望他?自己吃的用的倒是没问题,要是想贴补一下娘家就勉强了,更不要提贴补前婆婆,罗金凤没想过。
罗金凤赶紧微信联系同乡老姐妹,让他们给自己推荐工作。
放下手机,罗金凤起身去收拾碗筷,忽然眼前一黑,她听见老金在喊,“金凤金凤,金凤你怎么了?”。
罗金凤想回答,却喊不出声,她很累很困,只想沉沉睡去,终于可以歇歇了……
作者简介
张晓辉,社旗县兴隆镇罗庄村马庄人,妙龄大妈一枚,当年瘦小离家到大城市郑州谋生。热衷自主创业,匆忙半生,并无建树。白天忙生存,夜晚码文,感新和理新并存,一直认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的苟且,但一定有诗和远方,一直坚信住什么房子不重要,和谁住一起更重要。坚持吃粗茶淡饭,过简约生活,写温暖走心的文字。乡土中原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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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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