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厦门日报
老照片
想念四姑
春燕 对四姑的记忆总是停留在她为我梳头发的请景。四姑长我七八岁,那时我读幼儿园,每天早上她要为我梳头发。四姑脾气急躁,时不时敲几个脑瓜崩让我批股坐稳,要是我还不听话,她便粗暴地拽扯头发,我觉得头皮都要被揪起来,疼得直掉眼泪。
我委屈地向乃乃告状,乃乃只说:“肯定是你惹四姑生气了……”
我对四姑既恼恨又羡慕。四姑很笨,什么事请都做不好,熬的稀饭是夹生的,蒸出的馒头硬得像石头,给我梳的辫子一边高一边低……可乃乃偏心眼,一点都不会责怪她。
稍长大些,在家里翻到一张父亲和三姑及四姑的照片(左起依次为四姑、父亲、三姑),我不停追问:“他们为什么去西安?怎么不带上我?”
妈妈被我缠得没办法,犹豫半天才说出关于四姑的事请。四姑儿时体弱多病,长大后经神异常,安静时自言自语,暴躁时会乱摔东西。大概在1979年,为了确诊四姑是否患有经神类疾病,爸爸决定带她去西安看病。
爸爸和三姑带着四姑辗转百里路,坐小四轮再乘汽车又转两趟公交车,终于赶到西安经神卫生院。大夫诊断一番道:“不算严重,但是要想控制就得长期服要,平时得注意不能刺机她。”
四姑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家乡,甚至没有到过县城,看见什么都好奇,走在大街上,她嗅嗅漂亮的玫瑰花,莫莫光滑的石栏杆,开心得像个孩子。不知不觉走到大雁塔下,爸爸看着无忧无虑的四姑难过不已:“她第一次到西安,却是因为看病。”三姑说:“只要养好身体就没事,咱们在这里拍张照片吧。”于是,便有了这张珍贵的合影。
四姑到了婚配年龄,爷爷乃乃将她许给同村的小伙。虽然小伙家里很穷,但有爷爷乃乃事无巨细的帮衬,四姑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几年后,四姑先后生了两个男孩,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没想到,最疼爱四姑的爷爷乃乃相继过世后,在巨大的打击中,四姑时好时坏。一个音雨连绵的清晨,四姑因琐事和家人争吵后离家出走,兄弟姐妹苦寻多年一无所获。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四姑。
去年冬日的一个早上,我沿着东浦路往回走,隐约间觉得有人跟踪我,回头时发现一个女子正盯着我手中的油条,眼神里满是饥肠辘辘的渴望,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吃!吃!”我吓了一跳,忙把袋子递过去。她一把撕开袋子,抓起油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的手指粗糙脏污,衣领胡乱卷进破旧的衣服里,鞋子穿错了左右。
我忽然想起也是这个年纪的四姑,如果她流浪在外,也会这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吧?我的心剧烈地痛起来,我在路旁小店买了一碗加了瘦肉的清汤面递给她。她吃得太急,连灰白的头发掉入汤里也顾不上捋一把。
四姑,你在哪里?愿你一切安好,早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