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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冬天,20岁的朱自清从南京浦口火车站出发去北京念书,父亲朱鸿钧执意相送。为了给儿子买橘子,朱鸿钧蹒跚地穿过铁道,用双手艰难攀爬月台,肥胖的身子微倾,非常吃力。
买回橘子后,父子告别,朱鸿钧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渐行渐远。
后来的仓惶岁月中,父子东奔西走,彼此分离,难以团聚。但朱自清永远记得那天父亲艰难攀爬月台和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是中国人关于亲请,关于离别的经典记忆。
离别和团圆,皆为人生常态。甚至可以说,离别和团圆,才是人生的一体两面。
因为离别,团圆才显得如斯珍贵;因为团圆,对所有离开的人来说,终归还有一个地方收留漂泊和思念。追寻来处,再一往无前,一家人聚在一起的那个时刻,连起来就是我们一生的线索。
而家宴,无疑是中国人关于家和相聚的最高仪式。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每家的宴席味道迥异,但却有着相似的场景:
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爸爸开始祝酒,妈妈还在上菜,姑妈姑父抿嘴笑,小孩子一个劲儿嘴里塞零食。
大伯提议举杯,爷爷立马响应,堂姐拿出了可乐,不喝酒的乃乃端着一个汤碗儿呵呵地笑。
彼时灯光明亮,酒香扑鼻。
冯小刚讲述过一个同样充满画面感的家宴场景:
等菜上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开始催做饭的人:行了,差不多了,够了,别忙活了,就等你上桌端杯子了。
这时你就可以扎着油手接过杯子说:走一杯走一杯,你们先喝着就差一汤了。心里那叫一个美。
这是克制的中国人最为深请的时刻,酒杯盛满祝福和嘱咐,盛满家的味道。
味道是场景,是记忆,是人与人的相聚,味道里同样流淌着乡愁与家国。
80年代,飘零海外的华人,每逢家宴,总要花大价钱买一瓶中国酒。酒入肝肠的味道,裹挟着八千里路云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