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躺在白SE的床上,没有一丝生息。
我都快要认不出他了,曾经胖胖如大白的姥爷,只剩下,那么窄窄的一小条。
不知道他在最后的时光里,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在回光返照的一刻想起我。
我心里忽然就起了恨意,混在昏暗的悲伤中,像一枚锐利的针。
我想去拉拉姥爷的手,妈妈却拦住我了。
我妈说,你姥爷谁也不记得了,就让他安心地走吧。
我瘫跪在地上,哭着说,姥爷记得我,一定记得我。
人在生死面前,太过渺小了。
当我眼睁睁看着姥爷被推进火化炉,我才懂得了什么叫做永别与死亡。
人生漫长,不过一捧灰烬。那是所有哭嚎都唤不回的单程票。
只有悲痛和无助变成眼泪,证明着曾有一个那么疼爱我的姥爷,存在过。
回北京后,我有过很长一段的低落期。
李硕的新项目在保定,周末他能陪我在家过一天。
李硕说,不要太难过了,要向前看。
可能姥爷对我太重要了吧,感觉大家都在向前看了,除了我。
但我也只能把悲伤埋在心底,平淡地上班,下班,封控,隔离。
姥姥现在和我妈住在一起,她已经90多了,除了腿脚不行,一切都还好。
我爸妈依然忙,请了保姆,照顾她。
有一次,姥姥和我视频的时候,保姆进来说,老太太,你家留这么多过期鱼罐头干什么呀?我扔了啊。
我姥姥就说,别,就放着吧,那是我老头子留给他外孙女的,留到他自己把外孙女都忘了。
我假装掉线,飞快关了视频。
因为我不想姥姥看见我又哭了。
小时候我特别爱吃凤尾鱼罐头,油炸的,又酥又香。
我姥爷总在家里备几罐,成了二十多年的习惯。
后来,我妈告诉我,罐头快过期前,姥姥准备打开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