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倾泻如银如水的光,到处都是白晃晃。
中元节,我们回乡一趟。乡邻们有着丰满的快乐,一年四季都不忘嗅闻泥土的芳香,与山川河流亲近对话。他们几个粽子,一袋豆子,或者干脆提上一篮子红辣椒,塞到母亲手里。母亲乐呵呵地提回家。
车子往回走,月亮调皮地紧紧跟随,车子走得越快,它也走得越快,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孩不停地说,不停地唱。其实,月亮离我们很近很近。童年的岁月里,尤其是夏夜,觉得月亮格外得辉煌。那时候,不管走到哪儿,抬起头来,月亮总跟着自己,照着自己。小孩子在月光下玩游戏,大人们边扇扇子边聊天儿,乃乃会时不时地叮嘱道,手可不要指着月亮哟。我们会停下来,闹着要老爷爷讲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故事。我们静守着天边的那轮明月,当萤火虫成群飞过,都觉得仿佛是月光掉落出来的经灵呢。那时,我们心中的月亮如同亲切的朋友,如同汽车里GPS导航仪,指引着、簇拥着我们前行。
日光正展着笑脸,投进飘窗,像筛过的黄金,清晰明亮。母亲爬上窗台,摊开红辣椒。那红辣椒纯红鲜活,玲珑有致,恰似燃烧的红太阳,凝聚满天的炽热。晒干红辣椒大概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然后,母亲磨成干辣椒粉,送给楼下的邻居。时间长了,住在一幢楼房的人自然也有了一来二往。秋日,母亲会逛一个个超市,把买来的白萝卜洗了切成细条,晒成萝卜干。到了过年的时候,萝卜干炒瘦肉可是一道佳肴。寒假,楼下的大姐送我一件手工编织的韩版长MAO衣外套,厚重、暖和。我爱不释手,大姐也直夸母亲送过去的萝卜干。母亲依然乐听“一根藤上结九个冬瓜”的事请,也渐渐地适应都市的生活。她按时去社区服务站免费测试血糖血压,早晚去西湖公园散步等,就这样,小日子也流出一股股清泉。
西湖公园东门进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荷塘,荷叶就像一把撑开的伞,我疑是每片叶上都有一位拇指姑娘,不然怎么会如此青嫩衣滴呢?远望,处处是互相连接的荷叶,中间零散地开着花。清晨,荷塘结满了晶莹露珠,偷明且没有一丝杂质的露珠停在深绿的叶脉上,那露水,令我深深感动,不只是感动那种美,而是惊奇于都市的荷叶有这样清明的露。月亮升起的时候,荷塘那一片蛙声也淹没在东门广场的音乐声中。都市的夜晚被各SE灯光点燃,或静止或闪烁,辉映下的天幕带点红晕。那一轮皎洁的月亮静静地照耀着万事万物,仿佛寂寞嫦娥悬挂在空中。
小孩在彩画本上读着月亮,总能在第一时间询问月亮。
“妈妈,月亮出来了。”
“妈妈,月亮睡觉了。”
“妈妈,月亮怎么了?”
小孩在万家灯火中发现它,在乌云密布时找寻它,品味它的音晴圆缺。
几天后下了阵雨,空气湿润。我闻到家里一股特有的味道,那是书房送出的还未晒干的红辣椒味,浓浓地充斥整间房子。母亲把红辣椒收回来,平放在地板上。收收放放间,就像她身上那条酒红的裙子,轻飘飘的,就像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总是本能地多下点米,多炒点菜,自有一番快乐的滋味。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一颗柔软的心更重要了。母亲和邻居大姐都有一颗柔软的心,犹如柔软的花,柔软的树,柔软的云,犹如她们每天必须面对柴米油盐,还能保持一颗澄澈的心。
人们会随时间空间而变化,或许无暇顾及那皎白的月光。不变的是在都市里生活的人,需要一些安定、静淡的心请,一些经过污染还能沉静的清明,就像出泥不染,濯涟不妖的莲,舍尘TUO俗,遗世独立;就像那一片皎洁、美好的月光,铺盖白SE偷明的银纱,投色恬淡静谧的清辉,安静地挂在树梢上,俯下身子聆听大地的声音,一如纯真的孩子,简单着,快乐着。
我久久地站在窗前,抬头看天上的月亮,看着它在楼群里穿行,凝视,微笑,由于夜深有雾,到处弥漫着清气,月光向四周扩散,朦胧模糊。但我想,心中有爱,每一时每一刻都能感觉月光从心窗流泻过的光明,那光明虽不如阳光温暖,却是清凉的,从头顶到脚趾都感受到的那月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