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洋务运动初期,有两家工厂最值得关注,一家是曾国藩、李鸿章和丁日昌等合力开办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另外一家则是左宗棠开办的福州船政局。江南制造总局是清朝最大的企业,后来从中分出的江南船坞发展成为了江南造船厂,成为了世界世界一流的造船厂。而福州船政局中的马尾船厂则是中国第一家造船厂,还曾经制造出了飞机。如此一家造船厂,却在近代走向了没落,直到现在才重获新生。
一,左宗棠和马尾船政局
如果没有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左宗棠可能永远被世俗埋没了。左宗棠于1812年出生于湖南长沙府,他生新颖悟,少负大志,广泛涉猎历史、地理、军事、经济、水利等。但是这些和八股文考试毫不相关,以至于左宗棠科举不顺。1832年之后,左宗棠3次赴京会试,均不及第。
1840年,左宗棠在安化陶澍家任教,听闻清朝在鸦片战争中一败涂地,左宗棠提出了“更造火船、炮船之式”的方针。可见,左宗棠的思想和林则徐、魏源相近,是第一批开眼看世界的人物。1850年,林则徐和左宗棠在长沙舟中相见,两人彻夜长谈,林则徐发现左宗棠是“绝世奇才”,于是将自己整理的关于西域的资料给了左宗棠。
一直到太平天国运动爆发,清朝无人可用,左宗棠终于开始了自己的仕途生涯,并逐渐成为了封疆大吏。1861年,左宗棠成为了浙江巡抚,1863年,又被提拔为了闽浙总督。成为封疆大吏的左宗棠也开始了制造轮船的事业,他提出“中国自强之策,除修明政事、经练兵勇外,必应仿造轮船,以夺彼族之所恃。”
1864年,他攻破杭州,便寻找工匠仿照了一艘小型轮船在西湖试航。小轮船的航行速度很慢,于是他就请教法国退伍军官德克碑和宁波海关税务司法国人日意格,得知该船外表和轮船差不多,但是缺少轮机(蒸汽机)。于是,左宗棠就让德克碑“代为监造”轮船,前往欧洲购买机器。
总理船政衙门内景——大堂
到1866年,左宗棠平定了太平军残余势力,终于可以安心搞轮船了。这一年,左宗棠上《拟购机器雇洋匠试造轮船先陈大概请形折》一书,提出向西方各国大力购买机器,雇佣洋人,制造轮船,保卫海疆。清廷开明人士也意识到了西方坚船利炮的厉害,于是同意了左宗棠的请求。
8月,左宗棠选择福州马尾山下作为厂址,马尾船厂正式动工。然而,左宗棠修建船厂的事请却遭到了中外反动势力的阻碍,威妥玛、赫德等洋人扬言“制造耗费,购雇省事,冀以阻挠成议”,而国内的李鸿章等人也主张向国外购买,反对建立船厂。左宗棠坚决反对这些言论,他认为“雇不如买,买不如自造”,强调技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可谓高瞻远瞩。
二,马尾船厂曾经的辉煌
正当福州船政局创办之时,北方的捻军和回民运动逐渐高涨,于是清朝调左宗棠到为陕甘总督,到平方平定内乱。左宗棠于是推荐沈葆桢为船政大臣。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女婿,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此人又熟悉洋务,因而得到了左宗棠的信任。
沈葆桢在1867年正式接手总理船政之位,虽然船政局的基本框架已经奠定,但是依然困难重重,如经费困难、官僚主义和腐败问题严重、工匠学习积极新不高等。但是沈葆桢没有被困难吓倒,他不断探索,解决问题,推进船厂的建设进度,终于在1874年建成了有所规模宏大、设备齐全的大型船厂。
沈葆桢
实际上,马尾船厂从1868年就已经开始建设轮船,在第二年6月下水,名为“万年清”号。从1868年到1874年,马尾船厂已经生产了15艘轮船,轮机最初从外国进口,后来开始自造。但是此阶段建造的轮船都是木质轮船,轮机也较小,载重不足,速度慢,攻击力有限。
1874年的日本制造的“牡丹社事件”对中国海防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于是中国的海防事业开始突飞猛进。这一年后,李鸿章开始打造北洋舰队,他逐渐停止了江南制造局的造船经费,花更多的资金用于向列强购买军舰,导致江南制造局的船厂停摆20多年。这时候,马尾船厂成为了国产船厂的主力军。
为了解决船厂技术落后的问题,沈葆桢于1875年从船政学堂中选派魏瀚、陈兆翱、陈季同,刘步蟾、林泰曾 5 名学生到法国参观学习。后来,船政学堂又派遣三批学习到欧洲留学。事实证明沈葆桢是有先见之明的,这些学生回国后“南北洋争先留用,得之唯恐或后”,成为了清朝各大水师的骨干。
1874年之后,马尾船厂从依靠洋员造船变为华人设计自造,并逐渐制造铁甲战船。从1875年开始,马尾船厂开始自行设计、建造“艺新”号,到1886年建设完成,实现了国产轮船设计建造技术的飞跃。同时,沈葆桢决定自行建造铁甲舰,成功建造了“威远”号和“超武”号。此后,马尾船厂所造舰船的吨位大增,最大吨位达到了2400吨。
1884 年马江战役中,马尾船厂遭到了重创。中法战争结束后,鉴于英国已经开始建造更加先进的钢甲舰,船政局也立即派遣魏瀚等专家出国采购钢甲舰的料件,探查钢甲舰的技术。经过3年的努力,船政局终于在1887年制造出了第一艘国产钢甲舰——“平远”。当然,由于技术上依然落后,平远舰在速度上未能达到先进水平,但这也不失为一大进步。
根据统计,马尾船厂在清朝一共制造了40多艘舰船,其中多艘成为了北洋舰队的主力战舰。
三,从走向没落到枯木逢春
90年代后,马尾船厂逐渐走向了衰落,这也是洋务运动走向失败的重要表现。马尾船厂走向衰落的根本原因还是体制问题。清朝虽然进行了洋务运动,但是尚未学会西方现代化的经营理念,还是按照以官办方式来管理企业,导致企业经费困难,官僚主义严重。
和船政局同命相连,江南制造总局也在90年代后陷入危机,不过江南制造局却遇到了贵人。1904年,两江总督周馥立志复兴船厂,他采用“划分船坞,改照商办”的方法,将江南船坞从总局中独立出来,采用商业化运行,最终让江南船坞走向了繁荣,成为了中国近代最大的造船厂。
船政前学堂
而马尾船厂的烂摊子却无人来管。1896年,清廷派遣专员对马尾船厂进行了商办改革,但是无果而终。到1907年,马尾船政局就全面停产了。
民国成立后,马尾船政局收归海军部管辖,改名为了福州船政局。1915年,陈兆锵担任局长,他将船政学堂改为海军部管辖,于是福州船政局就专门生产舰船了。当时的船政局依然步履维艰,订单很少,仅在1916年和1917年建造了“海鸿”“海鹄”两艘炮艇。
就在造船业务奄奄一息的时候,船政局竟然开始了制造飞机。原来在1915年,欧洲一战爆发,美国航空业迅速发展,北洋海军总长刘冠雄(福建人)就选了10人到美国学习航空。其中巴玉藻、王助、曾诒经、王孝丰“四大金刚”(从清朝水师学堂毕业)仅用了一年就获得了麻省理工航空工程的硕士学位。
毕业后,国内军阀混战,四人无用武之地,于是就在美国工作。其中王助担任了波音公司的总工程师,设计出了C型水上飞机,使得波音公司得以在世界立足,王助也因此被称为“波音第一个工程师”。
而陈兆锵主持马尾船厂后,就立即开办了海军飞潜学校,要求各国留学人才回国。于是,巴玉藻、王助、曾诒经、王孝丰“四大金刚”放弃了美国的丰厚奖金,毅然回到了祖国。但是在中国制造水上飞机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因为这里没有先进的设备以及充足的资金。但是,在“四大金刚”的艰苦努力下,在陈兆锵的鼎力支持下,马尾船厂在1919年成功制造了中国第一艘水上飞机甲型一号。后来,船厂又生产了“乙”“丙”“丁”“戊”“己”等多型飞机。
原本以为马尾船厂会借水上飞机的产业走向辉煌,没成想到这成为了马尾船厂的夕阳余晖。南京国民政府时期,马尾船厂的主要领导和技术人员都调到了江南造船所,包括水上飞机的研制项目也转给了江南造船所。马尾船厂开始沦为了空壳船厂。
新中国建立初,马尾船厂已经是满目荒凉,杂草丛生,只剩下了一座锈迹斑斑的轮机车间和积满淤泥的船坞,以前的“远东第一船厂”沦为了一片废墟。因为船厂已经完全破败,新中国也未能将之重建,而是在马尾船厂遗址上建设了博物馆,搞起了旅游业。
然而,我们就真的要坐视马尾船厂走向灭亡吗?答案是否定的。随着中国走向复兴,马尾造船厂自然也要走向复兴。新中国建立后,马尾船厂枯木蓬春,开始重新为祖国生产轮船。改革开放后,马尾船厂逐渐和世界接轨,开始建造巨型轮船,挺进国际市场。如今,马尾船厂已经具备设计、建造3万多吨的轮船,成为了南方重要的轮船生产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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