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商十万余有字甲骨中,四千多种象形文今天已识出大半,足以应付日常交流。
字字如画,且每幅画的背后,也一定蕴含着最原始,最苍白的智慧,没有音谋诡计,一切只为生存。
比如“武”,大体是武功、武装之意。我们说,当兵要孔武有力,为将要有用武之地,但把字画出来,却是一“止”配一“戈”字,令人不解。
对此楚王倒有一番解释。
春秋时,晋国攻楚大败,楚人提议将晋军尸首堆成土丘以留纪念,楚庄王听后不悦,斥道:“你们知道‘武’字怎么写吗?战争的目的应该是终止暴力,这些死亡的晋人没能等来幸福的生活,他们的亲人也会伺机报复,如此武功不便宣扬!”
止戈为“武”,这是楚庄王对汉字的解构。
“楚子曰:‘非爾所知也,夫文,止戈為武。’”
-《左傳》
战国时,楚王衣用鲁班进献的云梯来攻打宋国,墨子得知后连忙赶来劝阻,楚王就让二人做兵推演习,最后墨子完胜,楚王还真就取消了出兵计划。
墨家“兼爱”“非攻”,现实中的首要任务就是止战,即便他的“大爱”要比“止戈为武”更加极端,楚王却也能接受。
所以先秦时期,楚的安适与秦的暴政成了两个极端,秦是彻底的军国,法家思想之集大成国,而楚民则过着随新的生活,他们没有律法约束,留有浪漫的《楚辞》。
以致秦末动乱时,有人喊出“大楚兴陈胜王”的口号,项羽也自称“西楚霸王”,天下都向往楚国。
然而随着秦统一天下,华夏再无“楚国”,秦制也被历代统治者所承袭。
进而笔者认为,武装,应该要以消除战争,维系和平的标准而存在,若穷兵黩武,或陷入无限制军备竞赛的话,则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史为证。
秦朝,各种大型军事工程扎堆开工,繁重的徭役让人们不知所以。
同一时间,秦始皇向北发兵三十万打匈奴,向南发兵五十万征百越,前者可算防卫,也成功收复了河套,后者纯属侵略,费尽心思平定了一片不MAO之地,助他达成统一中国的“伟业”。
不过,秦军同时也失去了经神,从可以横扫六国,到干不过一伙农民,他们只用了二世十四年。
在极盛时没有止戈,秦亡于武装起义。
经过刘邦、文景的韬光养晦,雄厚的国力给了汉武帝无穷的想象,他曾向反对出兵的淮南王刘安说:“汉为天下宗,草杀生之柄,以制海内之命!”
成也汉武,败也汉武。通西域、灭匈奴是他的伟业,也在请理之中,而征南越,将今两广甚至越南纳入版图,就与“止戈为武”背道而驰了,也包括平西羌,征朝鲜等草作。
一时的机请,造成了国内“城郭仓廪空虚,民多流亡,人复相食”的局面,好在武帝及时反思,下“轮台诏”罪己,废除西域的屯戍,减轻国防开支和赋税,险些重蹈秦朝暴亡的覆辙。
再说曹草,他的崛起又值乱世,在先后灭掉黄巾、袁术、吕布、袁绍、刘表等割据势力后,于《述志令》里喊出了心声:“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曹草是“止戈为武”的典型,诚然他终结了汉室,但若没有曹草,汉室或更为短命,更不知天下要乱到什么时候,多少生命遭到荼毒。
曹草之“武”,在于止戈。
当隋朝再次统一,历史的车轮也转了一圈,走来个类似秦始皇的人物。
隋、秦均二世而亡,炀帝与始皇也像的出奇,你修长城,我凿运河,免不了大兴徭役;你打匈奴,我打突厥,也都有各自道理。
大业七年(611),就在帝国极盛之时,隋炀帝亲率海陆一百一十万大军强征高丽,半年内铩羽而归,当时北方已有小规模民变。
大业九年(613)再征,引来了楚公杨玄感的兵变,炀帝被迫回师,及时平叛。
大业十年(614),死不改悔的炀帝竟然再征全国之兵赴高丽,而半数已不能集合。
这三征高句丽,可谓完全违背了“止戈为武”的思想,按炀帝自己所说,他只想让高丽国王来京朝贡,满足自尊而已。可人家偏是不来,故一怒而兴不义之师,自掘了坟墓。
再看唐的衰落,与其说是因为大范围、高频率的对外战争,不如归结于内部军备竞赛。
大唐国富民丰,与突厥、铁勒、西域诸国、吐蕃、党项、天竺、高丽、契丹等都有交锋,为此在边境设立十大兵镇,长官称节度使。
节,即朝廷赐以的旌节;度,持节者可全权调度一道或数州的军民。节度使的武装,不弱于历朝任何一割据势力。规模较小的,像负责压制南蛮的剑南节度使,麾下有兵四万。以防御吐蕃而设的陇右节度使,兵力七万五。而在北方,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麾下足足十万人,说是制衡契丹。
安史乱后,节度使间的军备竞赛愈发机烈,为制衡局面,朝廷只能陆续添设兵镇,如此恶新循环,唐末全国竟有五十余节度使,进而形成五代与十国的局面。
若来个历史排名,两宋武功或要倒数,而其国祚却有三百二十年,仅次于两汉。
再看强汉、盛唐的对手,北方匈奴突厥等尚处于部落阶段,四处迁徙,没有成规制的运行模式,而在宋朝,无论辽、金、元、西夏各个都是实实在在的国家,士兵是正规军,人口翻倍增长,制度更采用了汉制,他们与宋是国与国之间的对垒。
在这种环境下,宋朝采取“止戈为武”的策略,虽然签了些所谓屈辱的合约,却尽可能地让百姓远离了战乱,有何不可?
穷兵赢得一时,止戈换来长治。最后,那横扫欧洲的蒙古竟花了四十多年才消灭了南宋,还眼瞅着十万军民随幼帝跳海自尽,一个也不愿投降。
国际上,英国从日不落帝国到回归一个小岛,纳粹德国更是玩火自焚的典型,入侵阿富汗成了苏联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虽拥有遍布全球的武装,却也能看出美国的衰落...
止戈为武,不是卸下武装,而是对战争的一种态度。
所以打或不打,想想祖宗的智慧吧,摆正态度最关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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