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8日,陈赓率领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和太岳军区部队,向驻守在山西运城的敌人发起了进攻。
让陈赓始料未及的是,这一仗打得并不顺手,敌人凭借坚固的城防工事和经良的武器装备,给我军主攻部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陈赓在指挥部里坐不住了,急于想了解前线的请况,但由于各旅分散在城外各处,他只能派通信科长戴其萼到各旅指挥所去做这件事。
戴其萼冒着炮火到各旅指挥所转了一圈,终于安然归来。他见到陈赓之后,就将自己所看到的请况向他做了汇报。
最后戴其萼做了一个总结:“根据我所了解到的请况,各旅的攻城战斗都遇到了难题,只有负责攻打西关的十旅请况好一些。目前十旅的伤亡是最少的,而且十旅旅长周希汉攻城的决心并没有动摇。”戴其萼答道。
陈赓说:“周希汉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说得越详细越好。”
戴其萼便把周希汉当时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陈赓忽然抬起头来盯着戴其萼问道:“你觉得周希汉有把握攻破西关吗?”
戴其萼说,“他在战前就表了决心,说是一定要攻破西关,而且我在向他了解请况时,发现他把各方面的问题都考虑得很细致,说明他做的准备工作是非常充分的。”
陈赓却摇了摇了头说:“不,你被周希汉骗了!”
“什么?他骗我干什么?”戴其萼一头雾水。
“你不了解周希汉这个人,没有听出周希汉话里真正的意思。”
“啊?”戴其萼问,“司令员为什么这么讲?”
陈赓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周希汉提了一堆问题吗?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有把握攻克西关,一定会提出针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可是他讲了那么多问题,却没有讲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这就表明他并没有攻破西关的充分把握,只是因为战前表了决心,不好意思撤下来。”
“还真是这么回事!”戴其萼恍然大悟,“还是司令员看人的眼光准。”
陈赓又说:“现在各旅攻城都遇到了困难,连周希汉都束手无策。既然前线的部队都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就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新了——”
戴其萼听了一怔,“司令员,你不会是说……不打了吧?”
陈赓并没有直接作答:“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胡宗南派了增援部队过来,目前城内的敌人总兵力陡然增加到二万余人,再加上运城本来就是易守难关,敌人又修筑了极为坚固的城防工事,我军很难做到速战速决,但形势也不容许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
他低头沉思片刻,接着说道:“我根据目前各旅的请况盘算了一下,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拿下运城,有可能要牺牲七千到八千人。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代价实在太高了!”
戴其萼边听边点头,但对陈赓这个一反常态的决定还是心存疑虑:“可是在我印象中,司令员打仗从不含糊,执行上级命令从来没打过折扣,现在要撤出战斗的话,会不会让兄弟部队看我们的笑话,会不会影响司令员的声誉……”
陈赓摆了摆手说:“我不在乎那些东西。继续攻城的话,即便最终胜利了,也必然付出沉重的代价,尤其是有可能让不少战士为此付出宝贵的生命,我陈赓的个人声誉跟这个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但陈赓交代戴其萼,这个想法目前还不成熟,需要进一步做通盘考虑,暂时不要声张。
当天晚上,陈赓夜不能寐,始终在考虑这一仗到底要不要打下去。
次日拂晓,谢富治见陈赓迟迟没有下达攻击命令,跑来催促他。当陈赓提出准备撤兵时,谢富治一听就急了:“不行不行!咱们丢不起这个人!我就不信,我们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县城!敌人有两万多兵力又怎么样,拼到最后我们一定能拿下!”
他见陈赓低头不语,又使出了机将法:“莫非是你腿上的老MAO病又犯了?你不行就留在这里,我到前面去指挥!”
陈赓抬起头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这次豁出去了,我们必须撤兵!不管是上级要追究我违抗军令的责任,还是其他部队笑我陈赓怕死,这一仗都不能再打了!”
“为什么?”
陈赓霍地站了起来,TUO口而出:“就为那七八千条生命!我们不能拿那么多战士的生命当儿戏!”
“可是贻误了战机,首长要追究起责任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赓再也忍不住了:“咱们不讲那些大道理了,总之如果出了问题,要处分就处分我陈赓好了,不关你的事!”
最终,由于陈赓的极力坚持,整个部队没过多久就撤出了运城。但在撤兵之前,陈赓还是向刘邓首长详细说明了自己的理由,出乎他意料的是,刘邓首长对他撤兵的决定表示同意。
而后来我军侦察到的请报则充分证明,幸亏陈赓及时下令撤兵,否则将会给整个部队带来更惨重的伤亡——胡宗南新派来的援兵带来了一批极具威力的大炮,已经架设完毕,如果陈赓没有下令撤兵,那些大炮将会如同雨点一般向我军各旅猛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