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瑗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她两眼发直,眼光所到之处是一张黄糊糊的幕布,她望见眼泪在自己闪烁的睫毛里晃动,然后无声地往下流,顺着脸颊、嘴角、下颌、最后和清鼻涕汇合在一起,滴在那本咖啡色的笔记上。
陈和安慰她:姐,别哭了。
她猛然站起,对着他吼:他卖血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讲?为什么瞒着我?你们为什么要供我读书!我不要读书,我不要读书!读什么屁书!呜,呜,呜,呜,她嚎啕得浑身抖起来,那声音像泄漏的暖气管道,断断续续,噗通噗通的。
回到贵阳,李瑗又留起了头发,那头浓浓的发,一旦让它疯长,就会在转眼之间蓬蓬勃勃。如今,那头发已经有两寸多长了,黑油油亮光光的,仿佛比从前更柔密更靓丽了。寒假里,她一直住在陈峻家,和他们一起过日子,过春节。她在刚从深圳回来的时候就对陈峻的父母说过:爸爸,妈妈,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您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女儿。还有几个月我就毕业了,我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我们一定要把陈和的病治好。爸,妈,弟,请相信,我会尽一切努力的。
开学后,李瑗的性格有了明显变化,她比过去愈更沉默,愈更节约,也愈更用功。同学们总是在图书馆门前的林荫道上遇到她,她抱着几本书,匆匆忙忙地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