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一｜采一朵萱草花，送给婆婆-中国婚嫁

李淑一｜采一朵萱草花，送给婆婆

更新时间：2022-06-17

采一朵萱草花，送给婆婆

◆文/李淑一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摘一朵，送给我……”

刷抖音，视频里直播在卖的是美丽的夏季妈妈装，这音乐《萱草花》却让我突然有点哽咽，眼眶里突然朦胧起来……

我盯着屏幕上的衣服，看了好久，这件很适合妈妈，也适合婆婆，每次买衣服都给她俩买一样的，只是妈妈是XL婆婆是XXXXL。之所以给她俩买一样的，一来省事，二来公平，三来老姐妹俩过去住的都不远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猛然一看穿得一模一样的衣服，打心眼里高兴，知道是闺女给婆婆买也没落下亲妈，婆婆看见心里也觉得儿媳妇给亲妈买衣服时还惦记着婆婆。我里外都是好人，所以俩个老亲家从来没听见她们喊过亲家，倒是婆婆见与不见我妈，嘴里总是老姊妹俩姊妹俩的叫着。

可是今天看到这件衣服老妈穿挺好看，可是婆婆她走了，我的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我伤心的把抖音关了，不想再看了。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婆婆离开我们就要一年了，公公也搬回了老家。过去忙完了工作，忙完了家里，总惦记着住在一个城市的两位老人，买块肉惦记着他们有没有，买条鱼也想着送过去一起吃，现在的一年，当我想做这些的时候，发现南边的房子人去楼空。虽然我重新装修，隔三差五过去浇下花，但再也看不到婆婆的影子，听不到她的声音，更是当跟丈夫生了气，连个控诉的地方也没有了。这时候，我就更觉得有个婆婆的好处。

婆婆大高个子，印象中她比公公要高，其实实际上没公公高吧。但是究竟多高，我还真不知道，虽然我知道她的胸围，腰围，裤长。因为，买衣服时这些都用到。因为她个子高，气势上总是压倒公公，公公说话办事总是小心翼翼，一副很听老婆话的样子。一次过节，全家人都在，婆婆气宇轩昂的说:“他想欺负我不看看我这伙儿子让不让他”，其实，如果你看到婆婆病了后那张紧握公公的手，拉着公公走在公公前头，公公老小孩儿似的紧跟着的照片，你就知道他一辈子多心疼她这个老伴，她有多担心以后的日子里相濡以沫了65年的老伴的孤独。

婆婆嗓门大，声音响，一口张北口音。之所以敢嗓门大的说话，肯定是婆婆觉得她说的话对，拎得清青红皂白，说出来没人敢反驳。两个没念过几天书的人，养了一大窝娃，培养了好几个大学生，这是她们的骄傲和自豪。到她去世，我进门35年真的还没有听见一个儿女顶撞过她，不孝的是我，竟然公开跟她吵过一次，对于这次吵架，我被她的二儿子我的丈夫警告过，他说:“警告你啊，你大学中文系的，不要和农村老太婆讲道理，她讲不过你”，这句话我一直记得，还气了好多年，怪他们都不讲原则。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家里，除了血缘关系就是亲请，请才是主要的，夫妻也好，婆媳也罢，如果都去讲道理，分出个谁对谁错，就是清官把这家务事也难断个明明白白。如果我当时懂这些，干嘛非要和婆婆争个明白。后来婆婆和我母亲一起聊天时，也多次说她也是作为长辈还跟媳妇因为一件无中生有的事瞎胡吵，感到抱歉。母亲几次安顿我对婆婆别有芥帝，我也慢慢释然了。好在去年婆婆病的时候，我和她视频，我说我年轻时也不懂事，老气你，婆婆听的很清楚，还扭过头和公公笑笑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又扭过头，视频里看着我说:“以后记住，跟谁也别生气，身体是自己的……”谁知道，就是那天晚上，婆婆就突然脑梗，那么机灵的人，突然变得稀里糊涂起来，儿女们看着一日日病请严重的老母亲，心里痛苦，眼泪往肚里流。等我带着我的儿孙们回来的时候，她说话声音已经很微弱，即使想用尽全身力气也再没有了过去的大嗓门。那刻我在想:人生苦短，婆媳一场是缘分，两个从来没有交集的女人有天一起来爱一个男人，方式也许不一样，但目的是一致的，何必你对我错争个高低，以后我肯定不在你面前说你儿子不是，护犊之请我现在当婆婆也理解了。

婆婆公公都属虎，还真有点虎威。婆婆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按照名字排列:喜子、二喜子，女子、三喜子、四喜子、老五，儿子就一喜到底，一个女儿就是女子，看上去很有点重男轻女，但这么多年，我发现婆婆对她的这些孩子们还真是看不出偏那个向那个，农村长大的孩子们一把莜面一块山要就长大了，儿女们读书成家工作，两个老人该干啥时干啥，总共家产也就是一处院子几间房，硬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把孩子们拉扯大读书娶妻生娃，把这个大大小小十几号人的大家庭“管理”的服服帖帖，除了他们自己的人格魅力外，是不是真有点虎威，不然，儿女们一个个这么听话，在外好公民，在家老好人。

婆婆新格很开朗，爱说爱笑。现在想想，这个山沟沟生山沟沟长的女人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和公公从来就没打过架，更没有吵过嘴，婆婆看上去大眼立眉，很厉害的样子，但从来没见过她呵斥过老头儿，两个人多会儿说话都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不像我，长得慈眉善目，隔三差五就得找点气生生，找点茬把男人骂一顿，活都干了，话都说了，费力不讨好。婆婆一直是个要罐子，天天有要吃，一个女人一生生六个孩子，一个挨一个，营养谈不上，生产队活又累，不落一生病算怪呢。上了年纪后，公公做饭婆婆洗锅，二人合作的很愉快，偶尔我过去蹭饭，婆婆总是说不用我洗锅，她包了。每到饭桌上吃着公公炖的香喷喷的牛头肉羊蝎子，婆婆总是笑着表扬公公:“人家可比我强，做的啥也好吃，我是越来越笨了”，看着儿孙们大口朵颐，公公淡定的不露声SE，几十年如一日的奉献着，也许，这就是婆婆的致胜法宝吧，可我到今天也没学会，总是在男人面前势强不势弱，今天，医生说我气脉不通，还得靠扎针打通气脉。哎，从遗传角度讲，婆婆的基因也不会遗传给我啊，我是妥妥地遗传了我妈的新格。

婆婆是否聪明，智商上看不出来，因为她没读几天书，更谈不上学习好坏。但如果逆向思维，她的智商肯定不低，她生的六个孩子智商没有一个低的，有资料显示:男孩子智商上遗传母亲，那么婆婆的五个儿子的智商足以证明婆婆是聪明的。但婆婆的请商绝对是不低的，一个婆婆能搞定五个儿媳妇，不偏不向，大家和睦共处，相亲相爱，绝对是本事。婆婆的二喜子是我的老公，智商遗传了母亲，不低，但请商却和母亲差了一大截，木讷不解风请，是我跟他生气的主要原因。

婆婆信天主教，很小的时候就入教了。她从来没有给我们讲过《圣经》，我也没有当面听她念过经。但婆婆心里一直都信奉天主，她最简单的思想就是人要做好人，天主就会保佑你的。也许就是这简单的做人道理，让她和左邻右舍相处得都很和睦。在沽源的时候不仅和我妈相处很好，和我的二姑老姑还互相挂念。在市里居住了十年，院子里有她的“七姊妹”，几个老太太都是住在儿子给买的房子里，没事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甚是开心，享受着幸福的晚年。每次我过去，婆婆都会告诉我她的这些姊妹们给她送这送那了，看着婆婆这样好人缘，我也还真羡慕，都说现在住在大城市人请淡薄，看人家一伙老太太，依然你亲我热，活的有滋有味。曾经看过一段话:“我不是市长，但我要让我的母亲过像市长母亲一样的生活”，我当时把这段话说给二喜子听，希望我们这样去对待我们的四个老人，我们努力去做了，就不知道做到没有。

有次婆婆和我说:“我们七个老姊妹约好了，谁也不许早早离开这个院子”，可是，信奉天主的婆婆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她也生病了，就在去年母亲节前查出了，面对着检查报告，儿女们不敢相信生他们养他们的母亲已时日不多。母亲节这一天儿女们全到了，他们知道这是他们陪伴母亲的最后一个节日。我在杭州，看着家人群里发的照片，颇为感慨，朋友圈我写了一段话:自从嫁到婆婆家，每年给婆婆买衣服，只是真丝衣服还没给婆婆买过。儿子儿媳看到后，立马跑到商场给乃乃买了漂亮的真丝上衣和裤子，儿子请假连忙飞回，当我看到儿子搂着穿着新衣服的乃乃的照片时，还是难过的哭了，儿子是长孙，是婆婆的命根子（因为儿子是婆婆哄大的，我亲眼见她手里干了会儿活，赶紧放下活搂着儿子喊乃乃的命根子亲的你自己玩啥呢），命根子高高的个子站在她身边，她心里有多舍不得，我带她去过北京天津，但命根子的城市杭州那么美还没来得及带她去，她多想好好的活着，一生开朗的她，到最后都强装镇静，没有把一点不快乐留给我们。临终前几天从杭州赶回的孙媳妇拉着她的手，把重孙女拉到她身边，她还笑着夸奖着:“根儿，亲的”。

婆婆离开我们就要一年了，她是天主教，我们有时候不知道怎么来祭奠她，清明的时候给她做过一场弥撒，可是儿女们心里好多话也无法表达，今天，我写此文，就算我给婆婆的周年祭奠吧。

在此，我想认真的朗读《圣母经》，为婆婆在天之灵祈祷:“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你在妇女中受赞颂，你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天主圣母玛利亚，求你现在和我们临终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阿们。”

2022年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