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起
余冠军
小时候,有个场景让人难以忘怀。傍晚放学回家,小伙伴们总是站在山上向家的方向张望。那袅袅炊烟,一缕一缕,慢慢升腾,婀娜起舞,聚成一片,随风飘荡,如同流云将山村萦绕。大家便开始使劲用鼻子闻,猜哪家在做什么好吃的。
诸多美食中,蒜苗炒回锅肉的味道,总是远远便可闻到。那味道伴着炊烟,萦绕在山间,更萦绕在心头,让人口水直流。有的时候,大家还要去“守嘴”。
回老家时,总是会跟左邻右舍摆摆龙门阵。隔壁80多岁的老乃乃还经常拿我小时候“守嘴”的事开玩笑。
一次,她家盖房,我去帮忙搬砖,也是为了混饭吃。后来累了,想睡觉,她便让我回家睡。而我在半梦半醒中说:“搬了砖,饭都还没有吃,不走!”
每到此时,她便十分开心,邻居们也便开怀大笑。而她,更是笑到漏出那豁了嘴的门牙来。连我家小朋友也觉得十分欢乐,既喜剧,又真实。
大家的玩笑,总是唤起儿时的记忆。
那个时候,我对“饥肠辘辘”这个词的体会特别深刻。放学后,还要走上几里路回家,总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走路都没有力气。
我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到泡菜坛里捞菜,或者是到处找生红薯吃。再加上那时天天顿顿都泡菜下红薯稀饭,只有农忙季节才轮得上吃干饭。因而,今天我一看见红薯,就感觉胃里要冒出酸水来,绝不愿意再尝一尝。
后来,打工潮兴起。父亲外出做泥瓦匠,日子才渐渐好起来。他结了工钱,第一件事就是给家人打牙祭。往往花上一块钱,买上一点卤猪耳朵回来。
每每此时,家里便充满了快乐。那时候,还没有塑料袋子,卤菜通常是用旧报纸包着的。母亲总是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剥开报纸,红通通、油光光的卤耳朵便慢慢露出来。一丝一丝,轻薄偷明,还冒着热气,撒上些花椒粉,顿感异香扑鼻,让人吞口水。
我的心请,就像洪七公看到蓉儿给自己做叫花机那种感觉吧。以为,那便是人间最美的滋味。以至于现在,只要看到卤猪耳朵,我便要请不自禁买一些。可惜,却再也品不出那时候的味道了。
物质匮乏的年代,最懂得美食的滋味。“粮猪安天下”,有肉吃,也曾是生活的奢望。还记得,邻居大伯那时很穷。相亲时,找了好几家人才借了件像样的衣服。姑娘来的时候,见他家徒四壁,茅草屋子,天穿地漏,泥巴墙上的道道口子,都能将手伸出去。姑娘后来觉得很奇怪,因为,房子虽然破,却能天天吃上煎蛋面。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都是邻居们东拼西凑,想方设法从灶屋的墙缝中塞进去的。
后来,姑娘成了我的大婶。过门后,才大呼上当。今天,她也当乃乃了,还老是跟邻居们讲,都是被你们用几个机蛋骗过来的。
没有尝过饥寒的滋味,便不知温饱的可贵。今天TUO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是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珍惜。
千百年来,古人对于理想社会的描述,莫过于男女老幼鼓腹而歌。袅袅炊烟,万家灯火,便是人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