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拂晓报
在我们中国人的眼里,春节,就像一条本初子午线,清晰地划出了过去与未来的界限。原本徐徐流逝的时间,至此忽然变成一浪湍流,加速飞逝。黑暗与黎明,旧物与新生,团聚与告别,都在这里交集对撞,印刻成难忘的时光记忆。
年初一,带来了一片光音的旷野。新春的清亮和明媚,冉冉展开;耳目一新的时空,踏歌而来。
正是大寒节令,看看门外的风还没变软、庭院上头的太阳还没变红;远处的湖冰还板着冷硬的脸,草啊树啊麦苗啊,还没有鼓出一丝春气儿。
我看看手机上的日历,兔年的立春时辰,是在元宵节前日,深夜十点五十八分,按照公历来说,是2023年的2月4日。太阳到达黄经315°,四季正式开始。
四季的光音里,我活得很散淡;生活里的功利得失,看得不怎么急。我总以为,那一部分“实际存在”,真不如另一部分虚幻的经神陶醉更叫人M醉。一个人的自我理解,固然镶嵌在社会的经纬之间,可是,还能有比大自然,更能润养灵魂与经神的东西吗。
立春日,相比“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筹划,我似乎更愿意到野外去探访春的消息。
一年一年,转瞬到了中年,经历了一些大事,也体验了许多别有滋味的春天。我自然知道,立春节令,在广大的北方,甚至还未解除冬的围困。田野里,枯涩黄白的草,缭乱匍匐着;所有的树,枝干突兀灰黑,像荷戟的兵。触目所及,一片萧瑟。视野里的植物,看不到一点春天的讯息。然而,阳光暖得成了一种抚莫;远处的湖冰,汪汪的,抹了一薄层潋滟水意。
那就是春的格局吧,虽然略显虚无——像小孩子用木棍搭起来的字,外形是稚拙的,笔触是朦胧的。但,毕竟已现雏形。它之所以蛊或人心,就在于寒意尚浓,春意虚无;而从虚无里TUO颖而出的那一点,总能震人心魄。
所以,它再怎么萧瑟、枯淡,多请的人总会看出它渐渐发散的笑涡。
拨开枯草,在草摊儿底部会寻到一尖儿草芽,萌萌的,锐锐的,像心里惊叫的那声微弱的“哎呀”!它像一个勇敢的人,充满自信地向这个世界说出了它最初的爱请!而在真正的春天到来时,它会像一个凡夫俗子,归于平淡。它把当初的美丽深藏起来,踏踏实实过它的日子。
苍茫时空里,一岁一枯荣的草,不过是时间的赋形。当它与你内心的探索重叠在同一坐标位置上时,你才会看到它的美。
我想,此时的草芽该归属于大美之列。无数草芽的“针”,正一针一线、不慌不忙地把世界织进春的图案里去。
是谁说的呢,幸福到来的时刻,给它加上一丁点儿轻微的苦涩,才会更牢靠地储存。我想,那样的幸福,定是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盼到的吧;正像小草儿一丁点一丁点织出了春。
如果,盼春,就花似锦,要夏,就雨满楼;事事毫不费力、召之即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样的人生不免苍白无趣。
立春的“春”,是若有若无,若无还有;让人牵着一线寻觅的希望,一步步往春深处走去。哪怕寻得辛苦,觅得艰难,但至少,那种有希望相陪的感觉,最有滋味。
当你在绿SE渐渐蔓延的大地上漫步,走着走着忽然跑了起来,又突然转过身去,你会看到,春天在一刹那间铺天盖地而来。
春风十里,春水流碧,春林葳蕤,你呀,千万千万,让一颗心住进春天里。
□米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