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常州日报
岁月留痕 / 柏文学
第一次为亲人发压岁钱
我们小时候,平时是绝对没有零花钱的。但到除夕夜,父亲总会把1角或2角钱的票子,悄悄压在我们的枕头下。我们一觉醒来,把小手伸到枕头下,慢慢抓出来,揉揉眼睛,朦胧中仔细看个究竟。这叫压岁钱,而且是不被收回的。也就是说,我们小批孩是有权自作主张去花销这个压岁钱的。这,就是时常回忆中的儿时年味之一。
1982年,我大学毕业了。坐了绿皮车,莫到常州来工作,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拿工资生涯。在乡下人眼里,拿工资,每个月都有钱到手,简直是天堂般的日子。我小时候,是不敢想象自己的将来也会拿工资、过上天堂般日子的。然而,真的拿工资了的那年,回老家过年,第一次为亲人发压岁钱,丝毫也没有感受到“天堂般的美好”。
月工资54元8角,入职先要为自己买些衣服和鞋子。当老师了,不能像学生时代那么敷衍了。我是曾被耽误多年的一代人,大学毕业时29岁了。农村人认为,29岁的男人,孩子应当上学读书了,而我还是单身。既然不准备永远单身,就意味着要节省每一分钱,筹备自己的家庭。房子固然是不堪想象的,但家具总要买,一套家具980元。回老家的车票,单程6元钱;要给家人买年货年礼,要给外公外婆、舅舅家、姨夫家、伯父家,各送一份年礼。我的月工资,怎么安排才好?给家人发压岁钱,能发多少?
难忘那年,第一次为亲人发压岁钱。父亲收我10元压岁钱,没嫌少;母亲收我10元压岁钱,说不要(我当然不能让她不要);一个弟弟分家过了,给1元压岁,没嫌少;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在父母身边,各人1元,都没嫌少。一个妹妹出嫁了,父亲说,1元出不了手,就把一只半导体收音机搭了上去。那只收音机,是亲戚家合作送人请礼给父母的。
当我是乡下人时,总是说城里人不了解乡下人的苦。当我成为城里人时,也体味到乡下人不了解城里人的紧巴。在我工资用了上月等下月时,当我为回老家过年而买年礼、发压岁钱万般踌躇时,却听二舅对我说:“文学的钱扎实(老家方言,意思是多了去了)呐,用不掉的。”我没法向老农民解释我的钱不多,更不能说我的手头非常拮据,只得暗自叫苦罢了。
成家多年后,我的工资也涨到70多元了,回老家过年给家人发压岁钱,弟弟妹妹们每人也涨到10元。再多年后,我们的收入也年年上涨,我给弟弟妹妹们分发的压岁钱也涨到了每人100元,再后来200元。父母那里当然是重头。给弟弟妹妹们发压岁钱,是同胞请谊。给父母压岁钱,那是赡养,是尽孝,是刚新义务。
不管怎么样,我工作后,基本上每年回老家过年。买年礼,大包小包,满负荷,再发为数不多的压岁钱,也就和父母弟妹们一起营造了充满温馨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