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陈捷从这个城市的另一端赶来看我。已是黄昏,长长的林音路上洒满细细碎碎的阳光。陈捷站住,扭头问我:“毕业后有何打算?”
事实上我已决定要留在这个城市,只是尚未找到接收单位,正是前途未卜、去留不定之际,我有些心烦地说:“不知道!”
陈捷却有些伤心与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她试探地问:“你不想回我们县城去?!”
四年前我们是同班同学,在一个海滨的小县城的高中,我们是不分上下的佼佼者。当时只顾竞争,同学间的友谊似乎淡了许多。后来我们一同考取这座城市不同的两所大学,倒互相有了些往来,都是以老乡加同学式的。她常来我这儿走动,而我是懒于应酬的,出于礼貌也去过她那儿一两次。每次她都手忙脚乱的样子,过分的热请弄得我有些手足无措。后来也就不再去她那儿了。
我不想回县城去,那里容纳不下我的理想与抱负,所以说:“我不会回去,即使是打工,我也要留在这儿。”
陈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很快就是毕业分配了,我焦头烂额地东奔西走,四处求人调动关系网,四处寄发自己的简历。终于在近乎绝望的时候一家报社看中了我。因为我以前发过的一些稿子很适合他们的风格。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签订了协议,那一刻离最后规定的时间不足三天。我终于如愿以偿,高兴之余大宴宾朋,以示庆祝。
正酒酣耳热之际,忽听说有人找我。出去一看,在月光下站立着的正是瘦弱的陈捷,她孤独无助地抱着双臂,一见我就问:“我也想留下来,你能帮我吗?”
我正沉浸在成功的兴奋之中,不假思索地答道:“没问题,把你的协议书给我吧!”陈捷喜出望外,她连连向我道谢。
第二天,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离最后期限已不足两天,我怎么可能帮陈捷找到单位呢?何况现在大多数单位已招足人马,不会也不可能再进人了。无奈之余,我把协议书还给了陈捷,并说了许多安慰和道歉的话。陈捷把头低得很低,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这更增加了我的愧疚,只好说以后一定再帮她想办法。临走时,陈捷说:“也许我不该找你帮忙。但你留下来了,我也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