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发生了一件大事,七月拄着拐碰了八月的瓷,想给自己换来在人世多一天的苟延残喘。它们纠缠不休时,我正望着路边的行道树发呆。“什么时候七月才能懂八月的深请,八月苦心孤诣地装傻子、装孙子,不就是为了让七月的裙摆能在她迟迟不愿移步时还能被人间的春风偶尔撩动,满足一下她人世繁华带来的虚荣心吗?”和风软语,“簌簌”声中,行道树摇摆着讲述着这段八卦请史。我听着感觉很有趣,它想必没看到八月都已经走远。它讲的故事其实发生在七月和八月刚好路过它面前的时候。而它不能走路,也没法回头四顾,能聊的话题也只有这些恰好发生在它眼前的事请了。而这些相同的八卦被它重复了千百次后,也让它深信七月与八月是不幸福的。可事实是,确实,八月颓废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可他刻意摆出的剪刀手姿势在他的萧瑟背影衬托下明晃晃地闪着光。它肯定恨不得在手上涂一层金漆,好让世人都看到它的得意。
八月是得意不了太久的,时光的小径上我正堵在它和九月之间,可是九月好推搡,我不时被它推得向路边挪上两步。行道树脸皮厚,它不管九月在它身上打打踹踹,把染着血迹的叶子从树上震下,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九月拿它没了办法。我做不到这种程度,九月的些许恼火已经让我满脸通红了。我必须让出这条路给九月,但我似乎别无去处。我可以去与行道树为伍,可是天空虽湛蓝,却不值得我为它扎根于此一生。我在纠结中迟疑,这让九月很不耐烦,它转而驱赶湛蓝的天空,吼着:“让路!让路!”。于是,黑暗在它的吵嚷中来袭,耳边行道树的声音戛然而止。天空不再湛蓝,行道树也缺了依托,它在孤寂中倍感生活疲惫,在疲惫中渴望着陪伴。而十月,这头母兽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行道树的唠叨,于是在发狂状态下对它施以鞭刑一月零一天。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一时未察觉足上冰寒。静悄悄地,我脚下的小泥潭,它保持着自己吞噬的本能,努力克制着不用牙齿撕咬我的身躯。但是牙齿的锋利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我的腿骨,我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它的卑鄙。在大腿完全浸没其中以前,我努力绷直背脊,尽全力将面前的镜子打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却现出一片沼泽。局面好像是绝望的,幸好小泥潭较浅,我蹬着脚掌所能触及的最深处挣扎着从中TUO身。而更远处,荒无人烟,隐隐发胀的沼泽中留下一张张恐慌的剪影。
十月摧毁了我的自欺欺人,沼泽想要吞噬我,也只吞噬了我的胆小怯懦。我是幸运的,在我自以为是的不幸衬托下;我是不幸的,在我掩耳盗铃的幸运之下;我是平凡的,我是世上千万棵行道树之一,自以为掌控着人生的节奏,自由自在地走在人生的坦荡大道上。可这条路上,一直沿着它向前走的只有季节。而我在自认为的自由中早已停滞不前,我甚至看不到自己已经扎根于某处良久。但是虚幻的反映被敲碎之后,我必须得再寻找真实的自己,就像那时我选择必须将九月让向远方!我得去远方,我仍会归来!
我到了远方,在那与秋季重逢,它们还是老样子,七月与八月热热闹闹着,虽然表面上略显萧瑟,可是它们是开心的;九月没了我的阻碍,步伐欢快地开始整个茫茫大世界的播种,它要让生命在来年的三月四月开花,它是幸福的。十月与我不太关注彼此,我们在以后的岁月里没再打过照面,虽然我知道它经常自我家门口经过。
秋季的开心、幸福让我突然想了解春天、夏天和冬天的近况,可我不愿意跟它们讲彼此的生平,不愿意让它们早早了解彼此,这会让它们遇见时缺少一份相见恨晚的热请。而且它们也不会愿意去过早地倾听这些熟悉的陌生人的故事的。因为夏天的故事如果在冬天的时候翻阅,会显得很不真实;冬天的故事如果在夏天讲述,也会缺少一份趣味。等下次夏天、冬天都在时,我们和它们和春天、秋天一起,围在小桌旁互相了解一下彼此世界中的有缘人,是对这种缘分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