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迟暮之年会逐渐变成一个偷明人,存在感越来越弱,由创造价值者转变成索取者。身体的免疫力如同城池的防线一道道被攻破。隆冬是老年人最难捱过的季节,许多生命在此间陨灭。看过这样一句话,生命和岁月交给人的能力,最终按原本的顺序一样一样还回去,直到丢掉人世间学会的第一样本领——呼吸,生命就此终结。
周作人晚年刻过一枚闲章“寿多则辱”,活得时间越久越容易将自己的缺点和丑态暴露出来,倒不如身体虽腐朽却在世间留一个美好的印象。很多人的生活不过是机械的重复,那么普通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雁过无声,风过无痕,我们是那一滴水,注入了浩瀚无垠的大海,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是用来延续历史的。正如罗素的自白所说:“个体的存在就像一条河流,起先很小,窄窄地被夹在河道中,然后机请澎湃地跨过岩石,跃过瀑布。渐渐地,河床变宽,堤岸消退,水流平稳;最后,一无阻拦地汇入大海,毫不痛苦地消逝了自己的踪影。”
凡人都是忧生畏死,贪恋红尘的。叶嘉莹先生已是走到人生边上的年纪,在面对媒体采访对生死的态度时,她以陶渊明的诗句“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作答,如此超TUO和达观。
我最推崇的就是陶渊明的生死观,在《形影神三首》中他写道:“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何等的豁达和平静的心境。他还写过其他关于生死的作品,死前曾写下一篇《自祭文》,“人生实难,死如之何。”活着本来就很艰难,死亡又何须恐惧呢!在《拟挽歌辞三首》中写道“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死亡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自然规律,谁都逃不出生老病死的定律。当降临人世时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哭声,周围的人笑容溢面,当辞世时面带微笑离开,周围的人抚身大哭,有人记挂牵念,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他继而写道“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死去何足细说,到头来骨骸与土地化为一体,尘归尘,土归土,一黄土尽掩风流。
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看待生死问题这样偷彻和豁达,人的寿命要顺其自然,不必强求,不知是否有来生,今生已经满足,行走于尘世间,去结下几段或深或浅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