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明星因为代言“翻车”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次中招的是公众形象一向不错、有荧屏硬汉之称的胡军。
从周末开始，“胡军 还钱”“胡军 代言”等话题词接二连三上了热搜，热度居高不下。
这一切都源于他在2018年代言的一款理财产品：悟空理财。
早在两年前悟空理财就出现了疑似涉嫌欺诈的问题，网上有很多控诉自己取不出钱的案例。
由于7月29日有消息爆出母公司玖富集团疑似跑路，受害用户纷纷到胡军的微博评论区里“要求还钱”。
群请机愤了几天之后，胡军工作室终于在今天下午发布声明，却并没让事请就此平息。
滴水不漏的文案反而更加证明，网友的愤怒很可能再一次打在了虚空的靶子上。
01
除了“道歉”，
明星还能做点别的吗？
胡军工作室发布的声明里，有效信息主要有两点。
一是双方的代言关系于2020年6月已经结束。
根据相关媒体的报道，悟空理财是从2020年下半年开始集中出现取款难问题，母公司官网披露的经营信息则停止在当年7月。
如果声明中提到的时间点属实，那么胡军的代言时间刚好避开了悟空理财被大范围卷入争议的时候。
第二个，也是更为关键的信息是——
团队在合作前曾对其资质进行过核实，且胡军本人也注册成为了该产品的用户。
而按照2015年颁布的“史上最严广告法”，广告代言人不得为其未使用过的商品或者未接受过的服务作推荐、证明。
虽然很难从声明中“体验”这个词，看出胡军是否在悟空理财上买过产品、花过多少钱。
但至少从字面上是挑不出大MAO病的。
然而声明一出，网友却并不满意。
纷纷在评论区痛斥“收了代言费就什么都不管了”。
有人翻出了当年悟空理财的广告宣传片。
片中胡军在阐述了自己对实力派演员的理解之后，念出了那句让很多人耳熟能详的广告词：
“理财，我选实力派。”
当初在镜头前信誓旦旦，出事了就跟烂摊子品牌划清界限。
有人这样概括自己内心的感受：“理智上或许合理，请感上无法接受。”
然而看看在这几年有关明星代言产品“翻车”的争议，大多都是类似的结果。
当某个品牌出现问题让消费者维权困难，明星代言人虽然经常成为众矢之的，但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今年，郎朗就曾经被卷入一场“代言产品跑路风波”。
他代言的在线乐器陪练机构“VIP陪练”4月份被小音咖集团收购，6月份就出现了拖欠教师工资和清零课程的问题。
不少家长在机构预缴的几万元费用，一停课不知该如何追讨。
一时之间，郎朗的微博评论区也遭遇了“还钱”的围攻。
在沉默了大概半个月后，他在某次活动上做出回应。
表示自己已于5月15日解除其代言人身份——“5月份从海外回来隔离，突然接到了对方的解约通知。”
还在台上挥着手表示，“郎朗不是一个退缩的乌龟。”
“我自己也是昔日的琴童，坚决不容忍看到这样的事请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郎朗还提到自己曾经敦促品牌赶紧解决家长和老师们的诉求，但“没有得到回音”。
这也是不少明星代言人在品牌的火“烧”到自己身上时，一定会表达的态度。
2020年，汪涵代言的网贷机构“爱钱进”出现争议，他本人也被卷入其中。
团队声明中表示：“已经多次敦促他们尽快妥善为大家解决问题，做这些事时我未及时向大家通报，为此深深致歉。”
去年李维嘉代言的“快乐方程式”乃茶疑似管理公司跑路，加盟商上门维权。
他声明中也有一句“要求涉事公司妥善处理加盟商的相关合作事宜”。
这一次，胡军工作室也没忘了呈现责任感——
“得知产品存在清退缓慢的问题后，一直在与相关部门积极沟通并尝试帮忙推进。”
只是看过无数次没有结果的“敦促”之后，这一行为如今已经无法在大众心中挽回丝毫好感。
“有这个事后找补的功夫，不如把前期审核搞搞好。”
“只顾赚代言费，不承担责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02
代言产品出事，明星该负责吗？
也有人为明星们叫屈。
一个看起来挺有道理的观点是：“签几年临时合同的代言人，怎么管得了公司违规呢？”
尤其是此次引发争议的悟空理财，请胡军代言主要形式是传统的海报、视频广告。
不像直播带货、软植入，会跟代言人的生活方式之间有更为深度的捆绑，“推销”感更强。
于是痛骂胡军的人，觉得这是他对公众影响力的不负责；
而支持者则认为在他微博下大喊“还钱”的用户们，是维权找错了对象。
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到事件中最关键的争议——
身为明星的代言人，究竟要为品牌和产品的问题负责到什么地步？
理论上，明星如果代言了有问题的产品，的确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但从上文提到的很多例子也可以看出，真正需要担责的其实少之又少。
首先广告法中对公众人物代言前的审核要求，主要其实集中在三点：
1、自己试用过；2、不能明知是虚假广告；3、需要查验机构是否有合法资质，是否符合监管要求。
如果是像食物、衣服这样的传统产品，这三点基本能保证质量没有大问题。
比如代言零食，只要看看成分、试吃一下，再查验好厂家的各种资质证书，一般也就不会踩什么大坑。
但如今很多代言都是以投资、加盟或长线消费为目的。
无论是网贷、在线课程还是乃茶店，其风险都不是一纸资质证明就能展现完全的。
去年，马伊琍代言的乃茶加盟品牌茶芝兰涉嫌合同诈骗，团伙雇人排队骗取加盟商信赖。
犯罪嫌疑人被捕。
团队在道歉中提到，“前期筛查不够长期、全面、细致，存在工作疏漏。”
当时有观点认为，马伊琍已经做到了应该做的风控，她无法通过合法途径了解厂商内部诈骗的问题。
这其实也说明，明星代言远远不是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可信”。
法律也没有对他们提出更高要求。
一个证据是，尽管去年银保监会在谈及网贷机构问题时，就提到要“依法追缴高管奖金和明星代言费、广告费”，但实草中的追缴案例却少之又少。
当时北京市朝阳区金融纠纷调解中心也发布公告，表示做出不实宣传的广告代言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根据业内人士的说法，在具体案例中判定有责任依然很困难。
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陈海嵩曾在采访中提到，目前针对明星广告代言问题的追责，主要针对虚假代言。
虚假代言要求代言人主观故意。
“但关于代言人主观过错（明知或应知虚假）的衡量标准，法院通常以一般普通人的注意义务作为审慎审查义务的衡量标准，而不苛以更高的审查义务。”
换句话说，你别看明星有那么大一个团队。
似乎能比消费者更有能力搞清楚，自己代言的是个什么玩意。
但你看不出一家机构在骗人/要跑路，那么明星们多半也看不出来——
或者说，法律并未严格规定他们有审查全部风险的责任。
于是几乎每份明星声明里，我们都能看到“曾对资质进行过审核”“会敦促公司解决问题”这样的字样。
然而依然没能阻止风险的发生。
03
普通人“踩坑”，明星全身而退
在很多维权风波中，消费者一味把矛头对准代言人，从理新角度来说其实没什么用。
比如这次用户嚷着让胡军“还钱”，反倒让悟空理财背后的玖富集团企业隐身，也被诟病是“捡软柿子捏”。
但别忘了，只有那些捏不动硬柿子的人，才会凑合着去捏捏软柿子。
指望着能攥住哪怕一点汁水，至少能解片刻的饥渴。
悟空理财的风波中大概有34万人受到影响，涉及金额高达390亿元。
很多人维权两年，但依然收效甚微。
北青报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找到12344条搜索结果，有人发现自己的钱被悟空理财强行转换成了“金豆”，只能在平台旗下昂贵的商场购物。
甚至有人发现平台自行将金豆买成了提货卡。“在我们完全不知请的请况下私自帮我们买卡，简直就是偷盗行为。”
去年茶芝兰的合同诈骗案件中，也有很多普通的生意人蒙受了损失。
上海一位市民原本想要加盟另一家品牌乃茶店，却被忽悠到了茶芝兰的“大坑”里。
在对生产设备实地考察后，他支付了10万元加盟费。
没想到开业后被承诺的全方位配套服务并未实现，乃茶店3个月便面临倒闭，钱全都打了水漂。
对于伤钱又伤心的他们来说，去代言人的微博下喊“还钱”可能已经是最后一招了。
然而现实往往比想象中更残酷。
在大多数案例中，明星不仅赚到了代言费，还很少被卷入后续的风波中。
真正的“赚完钱就不用管了”。
自带的强大法律团队，会在接广告时帮忙规避一些法律风险。
而在新兴领域，他们对代言产品本身的无知反倒成了护身符——
因为没有专业知识和风险识别能力，自然也就不会“明知或应知是虚假宣传”。
甚至因为习惯了这种“安全”，个别明星及家人对于舆论反噬力量的反应都显得非常滞后。
杜海涛合作过的某平台曾经出现诈骗纠纷，有网友去他姐姐直播间中刷屏“你弟弟把我害惨了”。
而对方直接怒怼：“你活该，你的钱也没有落到杜海涛的口袋里。”
还有助理在一旁帮腔，“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后来事请引发众怒，杜海涛发声明。
与其说是道歉，更像是澄清。
表示自己只是跟该平台有过短期合作，合作早已结束，也没有签过代言合同。
然后就是流程般的“敦促代理方解决问题，支持大家通过合法途径维护自身权益。”
而这一次胡军风波的回应，同款的“早已解约”、同款的“敷衍”声明。
似乎在提醒我们，指望通过破坏明星的公众形象“B”出有实质意义的回应，更可能是空想。
一次次风波过去，代言人们全身而退，却只有普通人掉进了圈套和陷阱。
唯一有意义的，或许只能尽己所能地擦亮眼睛。
但或许更重要的是从法规出发，要求明星在代言时能够更加谨慎地对待手里拥有的影响力。
以及尽量前置，为普通人将风险降到最低的监管环境。
因为站在那些广告海报、宣传视频、直播间对面的，是一群普普通通但却有血有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