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漂亮的东西总是一种诱惑。那一回在公共汽车上,一个急刹车使我的身体向前一倾,觉得辫子被人猛拉一下。一回头,原来是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坐在我的后座,正偷偷玩我的辫梢。这时,正羞红了脸,惶惶地低头瞅脚尖。我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只是小心翼翼,把辫子安置在胸前,生怕被人抢走。
但长头发有时也会调皮捣蛋去闯祸。有一回也是在公共汽车上,我扭着头看车窗两旁的风景,摇头晃脑地十分忘情。站在我旁边的一个妇女尖叫着,狠狠地把我的头发甩到我的胸前。原来是头发们淘气地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弄得她难受极了。这个时候的头发像麦芒,根根充满了侵略的味道,一点不温柔。我的惩罚是紧紧抓住它们,捏得它们哇哇乱叫,却没有动过半点要剪掉它们的念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任童化式、三刀式、爆炸头、彩发女郎,等等的浪潮一拨一拨地从我面前走过,我爱长发坚定不渝,甚至讨厌烫发或用化妆品破坏它们那种自然的美丽。我总是那么耐心仔细地梳理、清洗它们,从来都是认真负责地把它们扎成各种辫子。我一丝不苟地对待它们就像我对生活热爱的程度。
我知道,长发在具体地展示着我一直以来的传统、淑女、细腻和温柔这些人见人爱的品质,我的至亲至爱的朋友一再提醒我,说我梳长辫子的样子最好看,也最能表达我自己。
然而有一天,我不顾理发师最后的劝阻,坚决地剪去了那一头我视若生命的长发。当头发一缕一缕落在地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身上一些固有的东西被一层层地剥落,非常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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