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长春日报
想念一场大雪
□ 马庆民
小时候的冬天真的很冷,雪也下得紧、下得大。似乎整个冬天里,田野是白的,路是白的,房子和树也都是白的。或许,那才是冬天本来该有的模样。
下雪的日子,我喜欢趴在窗台,眺望远处的山和树,看着它们一点点地变白,渐渐隐没于天地之间。雪,掩埋了大地上辽阔的枯萎和萧瑟,一切回到了清白的原点。那白茫茫的一片,在晴日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不动声SE地点燃新的希望。
一场大雪过后,早上我通常都会早早起床,推开门,一脚下去是深深的雪窝,那种欢喜不言而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SE。大山梦幻起来,树木婀娜起来,门前的小路也深远起来……静寂的村庄,瞬间有了生机活力。
我喜欢静静地站在雪地里,仰面等待雪花滑落唇间,品尝它的滋味。舌尖有点凉,有点麻,仿佛萦绕淡淡的清香。正当我忘请享受的时刻,一个雪球打在我的背后,于是,我和哥哥开始了一场雪仗。直到筋疲力尽,便一起蹲在雪上写字,画画。身后的炊烟慢慢升起。
下雪的日子,烟火就显得格外温暖。我们在雪地里撒野,转身就在暖和的灶火旁和家人撒娇。柴火在灶坑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灶台上氤氲着各种香,有小机炖榛蘑、猪肉大葱包子、红烧肘子,还有发面大馒头、烤红薯……母亲忙碌的身影,晃动着家的温馨,温暖。
后来参军去了东北,见识到了更大的雪。记得新兵连集训时,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每次都是夜里下雪,而一到白天雪就停了?每逢雪后,出完早草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雪——与其说是扫雪,倒不如说是“铲雪”更为合适,铁锹、小推车、蛇皮袋、脸盆,能用上的工具统统出动,身披一身雪花,忙得热火朝天。虽然寒冷,虽然累,但只要想着春节时草场上有用雪堆起来的“长城”,就瞬间充满力量。纵使我们是铁汉猛男、铠甲勇士,但于飞雪连天里,看碎玉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翩翩而舞,朴素的心也会随之柔软了,玲珑了,莫名地在心里泛起热腾腾的爱。
雪下了,雪停了,雪化了,随之逝去的是那些寒冬,那些岁月深处的温请。如今身处江南,撞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成了一种奢望,成了遗落在童年的一份回忆,所以就愈发怀念故乡的一场大雪,愈发怀念军营里的一场大雪。
在网上看到一段雪语:“一下雪,南京就成了金陵,北京就成了北平,西安就成了长安,开封就成了汴京,杭州就成了临安……”大约,称得起这种说法的城市,皆是古都,文化历史底蕴深厚。诚然,一场大雪,有了古意,也有了深邃,亦有了穿越千古的沧桑和故事。那么我故乡的村庄呢?一场大雪,村庄还是村庄,小家碧玉的美,简单朴素的美。那么东北的绿SE军营呢?一场大雪,晨起开门雪满山,风掣红旗冻不翻。在我眼里,也都有笔墨书不尽的古韵悠长,诗意盎然。
想念一场大雪,我们想念的又何止是故乡的雪、军营的雪,更有那回不去的山村,割不断的乡愁,忘不了的青春,凉不了的热血;想念一场大雪,因为大雪深处有我最暖的时光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