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我在岸边坐了一个下午,正要起身,忽然就有些不安。
此时此刻,远远近近的树枝,染尽了橙黄SE的霞光,晚霞把水面也染成了橙SE。波浪像金SE的鱼鳞一样,密密麻麻地涌了过来。辽阔的水面上撒满了夕阳的金粉,岸边的房子和岸边的人也像镀上了一层金。
这很像一部文艺电影的画面,你这么想。如果要配音的话,就不要有喧哗的人声了。这画面中灌满的、来去的,只有岸边那些呼啦啦的风。不管走到哪里,风都无处不在。风吹过来,吹过发丝,吹过屋顶、吹过窗帘,摇晃着门框,让晾晒在绳子上的衣服,东摇西晃。许多风,吹过来了,许多风,吹过来了,无声地卷起长长短短的衣服。一根晾衣绳上千姿百态,如同一个充满活力、变化无穷的合唱队。
你捕到风的形状了吗?这一切的波动,全是风的形状呀!如果在一部文艺电影里,这时,甚至不要有一个人出现,只有孤独的空镜头,默默表现着时间的流逝。一部猛地摇上车窗的汽车,一溜烟驶过去了(什么人决绝地走了),镜头完整地记录下汽车掠过的全过程。接着镜头升起,岸边大片的雪白芦苇在风中摇曳,闪闪的波涛无休止地冲刷着岸边。在电影的时间中,数年时间倏忽过去,那个离去的人杳无音讯,还没有返回故乡。
然而,一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从芦苇丛中破空而起,又箭一样色进远处的芦苇之中,起落均在眨眼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日已尽,潮将退,黄昏已来临。抬头仰视,黄昏就在那里。它到底是穿过群星之网到来,还是从芦苇丛中悄然冒出来的?水波还在闪耀,一层层波浪在岸边轻轻碰碎。你不知道如何说出此时的感慨。